我睜開眼,白花花的陽光猝不及防地晃進眼睛裡。天氣真好,一如你還在的時候。
昨天去一所大學演講,進禮堂的時候,裡麵放著一首很老的歌。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
人麵是對人常帶三分笑,桃花也盈盈含笑舞春風。
烽火連天起,無端驚破鴛鴦夢。
一霎時流亡載道廬舍空,不見了賣酒人家舊芳容。
一處一處問行蹤,指望著劫後重相逢。
誰知道人麵漂泊何處去,隻有那桃花依舊笑春風。”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你,不是,我空前的想念你。
很久很久以前,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帶一點無措看我,十足像個孩子。我本來就大了你一輪,遇見你的時候我三十三歲了,你還隻有二十一歲。我替你安排了工作,不想你成為我的下屬,那時覺得,這麼好玩的小姑娘,一板一眼地隻看著你工作可惜了。我總是想,如果我可以離婚,如果在道德上的負疚可以少一點,那你會不會開心一點。可是你第一次要我離婚的時候,我還是站起來就走,幾乎立刻,我就後悔了。我其實不敢麵對的是自己,而不是你。
淳兒,我並非如你所想的那樣無所不能。太多事情我仍是無能為力。比如我的婚姻,比如你的離開。
你剛離開的好長一段時間,我做任何事都心不在焉,甚至簽下了好幾個彆人都覺得我是在談判桌上睡著了的合同。知根知底的私人秘書說,還是把方小姐找回來吧。
可是我不願意,我記得你哭著求我的樣子。隻是要我放你走。
那時我總帶你去吃飯,你吃東西很香,讓人覺得胃口大開。抬起頭的時候,會眉眼彎彎地對我笑,我跟自己說,玩一玩。反正我見慣了逢場作戲,見慣了華服包裹下的玲瓏身體。先陷進去的是你,可陷得最深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