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跺了跺腳,氣道:“小姐真是……我這可是在幫小姐!”
許明月見她真生氣了,輕歎一聲,放下冊子:“讓我聽聽,這話怎麼說?”
先前許明月帶清漪出來時,倒也聽她說過幾次這麼沒頭沒腦的話,但每次許明月問起,她又不肯說明白了。
這回不知怎麼,清漪又肯說了。
“小姐還瞧不明白嗎,這都多少日了?小姐與姑爺既未同房,又總不在一起用膳。”
“小姐每日匆匆出府,匆匆回府,一日裡隻能同姑爺見上幾麵,話也說不上幾句。”
“我本想著,這種小夫妻之間的事情,需靠小姐自己體悟出來。可瞧今晚姑爺那臉色,我再不提點小姐,隻怕再過幾天,府裡就要新添彆的姐姐妹妹了。”
清漪嚴肅地說道。可她頂著一張稚嫩的臉蛋,說出這些話,隻叫許明月啼笑皆非。
許明月忍著笑,安撫她:“好清漪,我知道了。你是為我好。可不必急。”
“我先前不是同你說過了——我與明昭之間,與你想象的其實有些出入。”
“他臉色不好,許是身體不適,總不會是因為我不在府裡。”
清漪聽她這一番言論,更急了:“小姐,你是不是念太多書了,怎麼好像呆頭書生一樣!”
許明月平白挨了一個“呆頭書生”的名頭,卻又不能向她說明自己與沈潛的假夫妻關係,無奈,隻好道:“你若還不安心,便去聚賓樓打壺桂花釀,你回來的時候,我這名冊約莫也翻完了。咱們一同回府,去看看明昭是不是真的為我生氣,若是,我便提著酒去給他賠罪,如何?”
清漪臉色這才好些,思索片刻,乾脆道:“行,小姐可快些看,我很快便回來的!”
許明月失笑:“好。”
支開了清漪,許明月便沉進剩下的名冊裡。
這陳掌櫃是應天府人,合作的也多是應天府的書商。許明月又一直幫襯著許父打點書肆事務,對應天府的書商算得上是了如指掌。
因而翻看起第二本名冊,倒比第一本來得要快。
她收起冊子,出了書肆,鎖上店門時,清漪還沒回來。
她索性站在路邊,把那兩本名冊又拿出來瞧。
天氣微寒,國子監中生員的念書聲帶了些顫。
許明月的手也被凍得有些僵,她抬起手在嘴邊哈著氣取暖,目光也從名冊中移開,望向長街。
清漪那丫頭,還說很快便會回來。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回頭看了眼已經上鎖的店門,又不願意再進店裡去等。
隻好自認倒黴,回身又看了眼長街。
沈府的馬車遙遙無影,不過遠遠地,倒是瞧見匹黑色鬃毛的駿馬飛馳而來,馬上坐著的,是個珠袍錦帶的少年郎。
許明月瞧了一眼,便收回視線。
敢在國子監門前長街縱馬,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
她朝店門方向退了退,便又埋頭瞧名冊去了。
街市中的其餘人也都與許明月一般,避讓著這駿馬,心中猜度那縱馬少年的身份。
那少年郎縱馬飛馳過長街,終於在國子監門前停下馬來。
圍觀眾人心中“哦”了一聲,原來是國子監的生員。
可卻見那少年郎將馬留在國子監門前,自己倒朝斜對麵走去了。
眾人心中不解,便見他越過長街,在一家上掛“許”字牌匾的書肆前停下步子——說得精細些,是在書肆前那一襲白袍的女子身前停下了步子。
許明月正將名冊翻看至第二遍,眼前忽然遮下了一片陰影。
她抬眼一瞧,就見方才縱馬長街的少年郎站在她身前,眸色深深地瞧她。
許明月:“……”
那少年郎揚了揚下巴,開口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許明月愣了愣。
哪家的姑娘?這樣的問法著實冒犯,大多隻會用來詢問青樓的鶯花。
她思索片刻,想起自己先前未戴麵衣,被文錦閣掌櫃誤以為是青樓女子的事,明白過來。
她心下有些無奈,一時便未能答話。
那少年郎卻皺了皺眉,道:“勸你不要與本少爺玩這些欲擒故縱的把戲,若跟了本少爺,可保你一輩子榮華富貴。”
他又問了一遍:“你是哪家的姑娘?”
許明月失笑,正打算解釋清楚。忽然聽得一道熟悉的聲音,似乎帶些隱怒,從另一旁傳來。
她越過少年看去,就瞧見麵色陰沉的沈潛。
“明月,過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