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埃爾德斯和我都表現得很正常。埃爾德斯沒有問我那天為什麼看了一個陌生人的故事之後莫名其妙地流淚,我幾乎有點感激他。埃莉諾•伊尼德教授簡短地說了幾句話之後就對我們宣布,雖然我們的學習時間還未達到原本規定的一個月,但是因為規定的學習任務已經完成了,所以可以提前結束學習。我諷刺地笑了笑——我很清楚自己的“學習任務”完成得怎樣。
然後伊尼德教授送我們離開聖芒戈。我們穿過那些奔流的人群和哀號的病人——這次我沒有任何感覺。聖芒戈門口,她停下,在我和埃爾德斯前進的腳步後不冷不熱很老練地揮手。她對我們是沒有任何感情的,當然我們對他也不會有。
在我們兩個要向不同方向走的時候,我們也不帶任何感情地說了句再見。看著他的背影,我又大聲加了一句:“希望你會遇到另一個愛爾柏塔。”
他聽到了。笨拙地轉過身來,對我苦笑了一下:“不可能的。世界上隻有一個愛爾柏塔,世界上隻有一個埃爾德斯。已經去了天上那個美麗土地的愛爾柏塔不可能再回來,而一直在這裡等著她的埃爾德斯也不再是看著她走過長廊的埃爾德斯了。”我輕輕點了點頭。
當我回過頭剛要走的時候,他叫住我:“希望你也記住,世界上隻有一個塞妮婭。”他的臉顫抖了一下,也許那時候我的表情,又讓他想到了他永遠存在心底裡的女孩,愛爾柏塔。
世界上隻有一個塞妮婭。卻不是小天狼星喜歡的那個女孩,不是詹姆精心嗬護的那個妹妹。
倫敦的冬天,很冷。我打了個哆嗦,將脖子蜷縮入圍巾中。
我是坐騎士公共汽車回到馬爾福莊園的。我實在不是很喜歡那個嘈雜的地方,司機開車技術很差勁,售票員喜歡窺探彆人的隱私。當我上車大聲喊出馬爾福莊園這個地名的時候,大笑著說著粗俗笑話的售票員呆了一下,乘客們吵吵鬨鬨的聲音也低了下去。我沒在意,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付了遠遠大於車費的一個加隆。
下車的時候我特意把圍巾裹緊了一點。今天雖然沒有下雪或是下雨,但是寒風延續了昨天晚上的猛烈,刺耳地呼嘯,即便是在馬爾福莊園這個幾乎沒有任何情感波動的地方。我在門口揮了揮魔杖,穿過蕭瑟的拉琪淩草園,徑直到了大廳。
我握住冰冷的門把手,拉開了門。本來已經預備好了說些諷刺風涼話來鬥口,但是偌大的客廳卻空無一人。打開門的時候,我分明聞到了一股很濃的灰塵味道撲鼻而來。
客廳天花板的角落上有一絲淺淺的蜘蛛網。枝形水晶掛燈沒有往常那麼明亮了——大概是由於粉塵的緣故。我看了看客廳檀木桌上的《預言家日報》,上麵的日期是三個星期之前的。
我粗略地算了算,我離開大概也就是三個星期的時間。
三個星期的時間,是足夠馬爾福莊園蒙上這樣的衰敗痕跡的。對於彆的地方來說也許不行,但是對於馬爾福莊園來說,如果你不去碰它,大概一個星期多就夠了。這不僅是因為馬爾福莊園大而空曠,還因為它的年代本身就比較久遠了。這說明,這三個星期以來,馬爾福莊園並非沒有人居住。
我還是感覺不正常。往常就算馬爾福先生三個星期都呆在樓上的書房裡看書,而我躲在二樓我的房間學習古代魔文或者是做魔法試驗,也從未見過這裡出現這種景象。
對了,麗莎。麗莎是一個勤快而且愛乾淨的家養小精靈,她不會允許這裡出現這種邋遢的畫麵。麗莎也不會允許每天桌子上擺放的是已經過期得如此嚴重的報紙或刊物。但是,這次,麗莎呢?
馬爾福先生呢?
突然我的耳朵警覺了起來,我分明聽到人聲,而且不是一個,是幾個人在用不大地聲音爭執著什麼。一陣寒意順著我的脊梁而下。食死徒?一定是他們。不,希望不是。
但意識很清醒地告訴我,這不是沒有可能的。媽媽葬禮的黑色調畫麵還很清晰地在眼前浮動,白色的大理石棺材,一束束鮮豔的花朵……這一切足以證明,食死徒曾經闖進過這裡,他們極有可能再次闖入,為了某個隻有那個連名字也不能提的人才知道的目的。這幾個月來自己情感的劇烈起伏幾乎讓我忘記了他們有多麼可怕。有人說現在是他們活動的最頻繁時期,但是更多人相信,這還不是神秘人權力欲望的頂峰。我用已經有些微顫抖的手拿起三個星期之前的《預言家日報》。我知道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鎮定。我先閉上眼睛。報紙的頭條,馬爾福先生被食死徒殺害。我知道自己不希望看到這個結果,即使他有多麼地殘酷,多麼地暴力,多麼地傷害我,多麼地不在乎我。
打開眼睛。
米頓太太死因不明。
“米頓太太是魔法部傲羅隊長米頓先生的妻子。就在昨天晚上,她在自己的家中被離奇殺害……”
我如釋重負地放下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