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掌櫃匆匆離去,秦蔚雅和單若海也隨即離開悅心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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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心樓二層的一處雅間,門窗緊閉,裡麵有三個人正在低聲討論。
“一接到長孫少爺您送來的口信,我立即到廚房中查看,幸好並無異樣。之後也和其他各處酒樓通信,都沒什麼事。”說話的是一位商賈打扮的中年男子,右手中轉著兩顆玉球。
“難道這次下毒,是衝著悅心樓來的?”被稱為長孫少爺的,自然是單若海。
“現在下定論還有些太早了,也許在悅心樓下毒隻是為了引開我們的注意力,真正的毒計還在後麵!”中年男子沉聲道。
單若海點頭道:“齊叔,能查出那些澱粉在流轉中都有哪些經手人嗎?”
他口中的“齊叔”,乃是江心樓的齊掌櫃。隻是齊掌櫃還有另外一個身份——膳食幫的京堂主!幫中所有發生在涴京的事務,都由齊掌櫃負責處理。
“如無意外,今晚應該就能得到消息。”齊掌櫃轉著手中的玉球,似是信心十足,“另外,我會派人去查探悅心樓內可能下毒的人,長孫少爺您有什麼特彆交代嗎?”
秦蔚雅眼珠一轉,忙道:“齊叔,有幾個人,想請您特彆留意一下!”
與錢老板洽談承攬畫舫膳食的生意時,齊掌櫃作為引薦人也在場,所以對秦蔚雅的魄力十分敬佩,恭敬道:“長孫夫人請講!”
“一個是今早中毒的李師傅,看似不可能的事不一定不會發生,為了洗脫嫌疑而以身犯險也未可知。還有為他診治的胡大夫,這個人是不是能夠保守秘密還有待查證。”秦蔚雅頓了頓,“再就是府中的梁管事。”
在說李師傅和胡大夫時,齊掌櫃還以人難以察覺的幅度點頭,而說到梁管事時,他卻沒有點頭。雖然單若海稱膳食幫中的人絕對可信,她也不懷疑這一點,但人與人之間總會有私交。齊掌櫃若是與梁管事若是交情較好,即便不會將今日之事泄露出去,隻怕也不會花大力氣去查探。秦蔚雅注意到這一點,看來對梁管事的探查需要另外想辦法才行。
“長孫夫人放心,我會特彆留意的。”齊掌櫃還是答應下來。
“既是如此,就有勞齊叔了!”單若海攜秦蔚雅起身,“我們回去等您的消息!”
兩人告彆齊掌櫃,離開江心樓。
秦蔚雅並不反對齊掌櫃的看法,也許這次的投毒事件並非針對悅心樓,而是針對單家,畢竟單家之前也遭遇過類似的事件。但也不能排除另一種可能性,那就是投毒的確是針對悅心樓。現在既然齊掌櫃已經朝著針對單家的方向調查,那自己正好可以全心全力地朝著針對悅心樓的方向調查。
“雅兒,你似乎並不放心啊?”單若海見她目光無焦點地直視前方,便知道她是在思考問題。
“我的確是不放心,現在人家在暗,我們在明,連他們的目的都不清楚,怎麼可能放心?”秦蔚雅嘴上答著話,眼神卻沒有收回來。
“你就放心吧!齊叔今晚就會帶來線索的,我信得過他!”單若海攬住她的肩膀,迫她直視自己。
秦蔚雅微笑道:“你說信得過,當然就信得過!”
“才怪!你心裡明明擔心齊叔對梁管事的調查會敷衍了事!”單若海一語道破。
“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啊?”對於他善於看破彆人心思這一點,自己是越來越佩服了。
單若海微微揚起頭,算是接受她的讚賞。
秦蔚雅又道:“我在想是不是該將這件事報告給公公和兩位叔父。”
“你在懷疑二叔?”
秦蔚雅坦然地點了點頭,道:“如果這次的投毒就是針對悅心樓,那二叔的確是嫌疑最大的人。當然,二叔也有可能認為是我們下的毒,原因是我們完不成三月三成的增長。因此也不排除彆有用心的人想要我們互相猜忌。”
“所以你想試試二叔的反應?”單若海承認她考慮比較全麵,這麼做也不無道理。
“是!不會太過明顯的,否則不就有可能打草驚蛇了嗎?”她才沒有那麼不智。
“也好,出了這麼大的事,確實應該告訴他們。”單若海知道她決心已定,自己隻好順水推舟了,“隻是要小心,無論這件事和二叔有沒有關係,以他的個性,都極有可能會借題發揮,數落你的不是!”
“我難道還怕彆人數落嗎?”秦蔚滿不在乎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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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菊閣中的氣氛凝重,人人麵色堪憂。
單懷烈聽說悅心樓的事後,雖然憂心,卻也不免慶幸道:“兩年前在蒲州的世華樓,一位客人中毒身亡,導致咱們在蒲州的酒樓全部關閉了將近三個月。直到現在,蒲州那邊的生意還是不見起色。這次的事能提早發現,沒讓消息傳出去,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可自蒲州的那件事之後,我們對各處酒樓的管理都加大了力度,兩年來並沒有再發生類似的事件。怎麼悅心樓交到你們手上還不到兩個月,就出了這種事?”不出所料,單懷騰立時發難了。
“我們已經查明毒是下在澱粉中的,所以現在最重要的是查出澱粉的來源。”秦蔚雅繞開了二伯父的責難,“據肖掌櫃所言,澱粉是由府中統一采買的。所以若海第一時間通知各處酒樓,檢查澱粉是否有問題。”
“嗯,還是若海考慮的周到。”單懷易由衷讚道。
“結果如何?”單懷騰對此顯然也是十分關心。
“除了悅心樓,其他各處並無發現澱粉中有毒。”單若海據實回答。
“也就是說,還是悅心樓的管理不當。”單懷騰冷哼一聲,撇過臉去。
單懷烈皺起眉頭,沉吟道:“此事不能掉以輕心!二弟,通知各處酒樓,不隻是澱粉,所有的食材、調料以至水源、廚具,全部都要檢查一遍。早晚加派人員輪流守夜,決不可以再發生中毒事件。”
單懷騰點頭答應著,對此決定十分讚同。
單若海與秦蔚雅交換了一下眼色,道:“爹,有毒的澱粉既然是府中統一采買的,是否也要請梁總管和掌食三房將府中所有的澱粉查驗一下。”
“不錯,是該查驗一下!三弟,這就麻煩你去辦吧?”單懷烈捋著胡須點點頭。
“大哥,府中的事務現在是蔚雅負責,不好由我插手。”單懷易對這些事,是能推就推。
單懷烈恍然道:“瞧我都忙糊塗了!蔚雅,你就儘快安排吧!”
“公公請放心,我會儘快安排!隻是……”秦蔚雅話鋒一轉,眼角餘光瞥向單懷騰,“若查出那些澱粉是在進入悅心樓之前被下的毒,梁管事就應當要負起責任。他入府三十多年,要責罰他隻怕會招致不滿。”
“隻要責罰公平,誰敢不滿?”單懷烈心中起疑,這個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兒媳婦,今天怎麼怕起招致不滿來了?更招致人們不滿的事,她不也做過嗎?
“蔚雅你還未查明澱粉中的毒是何時下的,怎能先入為主地認定此事與內務房有關?”單懷騰終於開口了。
“二叔,雅兒隻是假設這種可能性而已。”單若海陪笑道。
“都想要責罰梁管事了,還隻算是假設?”單懷騰冷哼一聲,“不行,未免你們當局者迷,這件事我也會一起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