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會有證據呢?郭副管你是以梁管事的名義將澱粉存入貨棧的,即便被查出有問題,也可以推得一乾二淨!”
“蔚雅,若是你沒有證據,就不要妄下論斷!”單懷騰已經沒有耐心了。
“二叔您彆急,我雖然沒有證據,可郭副管卻有!”秦蔚雅正說著,外麵卻傳來了敲門聲,於是她轉對肖掌櫃道,“肖掌櫃,麻煩您去開門,將那位客人請進來。”
肖掌櫃連忙答應著出去。單懷烈也聽得糊塗,剛想開口詢問,秦蔚雅卻先發話了,“各位請稍安勿躁,等見到這位客人,一切自有分曉。”
說話間,肖掌櫃已經帶著一個人進來。這人穿著粗布衣服麻草鞋,皮膚黝黑,頭發也有些散亂,看樣子應該是名工人。
那人見到秦蔚雅,忙上前行禮,笑道:“單夫人,小人把東西帶來了!”
秦蔚雅向後一展臂,含笑道:“既然帶來了,你就趕快給梁管事送過去吧!”
那人答應著,踮著腳步走向眾人,卻停在了郭副管麵前,陪笑道:“梁管事,這是您開倉時壓在小棧的印鑒,現在貨既已提走,我們掌櫃的叫我給您送回來!”
“你認錯人了!那位才是梁管事!”郭副管冷笑一聲,伸手指向不遠處的梁管事。
“梁管事,您莫要戲弄小人了!要說背書記文章,小的自知沒那個本事。可要說認人,小的可是出了名的過目不忘!更何況像您這般氣度不凡的貴人,小的是絕對不可能看走眼的!”那人嘰裡咕嚕地說了一堆,讓眾人聽得更加茫然。
“這就怪了,您真的沒見過這個人?”秦蔚雅故作驚訝。
郭副管不耐煩道:“沒有!”
“這位……盧大叔是吧?”
那人趕忙點頭道:“單夫人有心,在下姓盧。”
“盧大叔,您應該聽說過貴人多忘事!若是您不將何時見過這位‘梁管事’說明白,隻怕他也難以記起。”
“單夫人說的是!梁管事,您忘了在十一月十六那天,您帶著一車貨物到我們貨棧,說是要暫存一段時間。然後將這個印鑒交給小的,又預付了五兩銀子做倉儲費。那天正是由小的接待您,領您去倉庫的啊!”盧大叔依舊掛著笑容,似是完全不知道此刻的狀況。
“這印鑒的確是咱們內務房的!”秦蔚雅接過印鑒,轉手交給梁管事。
梁管事仔細檢查了好一會兒,才點頭道:“沒錯,印鑒是我們內務房的。”
“即便印鑒是真的,也不是我給他的!”郭副管堅決不肯承認。
秦蔚雅故作思考狀,奇道:“那為何盧大叔一眼就認出來你?還一口咬定是你將印鑒交給他的呢?”
郭副管冷哼一聲,道:“這就要問孫少奶奶了?人是您領回來的,要說什麼、怎麼說,自然是由您來交代了!”
“郭副管,你太無禮了!”梁管事訓斥道,“你還想把責任推到孫少奶奶身上不成?”
“管事,我不曾做過的事,說什麼我也不會承認的!”
“郭副管你口口聲聲要證據,現在我將人證帶到了,你卻又滿口狡辯!盧大叔親眼見過你,難道這還能抵賴?”秦蔚雅疾言厲色,一副要吵架的氣勢。
“屬下雖平日多在府中料理事務,可也來過悅心樓幾次,這人見過我也不足為其,卻不能說明他見到去存貨的就是我。”郭副管也不甘示弱,疾聲回話。
“盧大叔向來善於識人,況且他和你無冤無仇,憑什麼說他冤枉你?”
“因為他不可能見到我去存貨!”
“你因何這麼肯定他那日沒有看清你?”
“我特意選在雨天穿著鬥笠蓑衣去的,他不可能看清我!”
聲音戛然而止,大廳中隻餘下沉默。
片刻的沉默過後,秦蔚雅才冷笑道:“盧大叔的確是沒看清你,不過你自己已經承認了。”
“你為什麼要下毒?”一聲雷鳴般的怒吼回響在大廳之中。
郭副管此刻叫苦不迭,隻怨自己嘴太快,被秦蔚雅牽著走,帶出了實話。就在實話出口的那一刻,他腦中就開始不停地盤算要如何應對。聽到這一聲怒吼,望向發話的人,咬了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二少爺您這是什麼話?明明是您吩咐小的去下毒!還說事成之後會升小的做內務房的管事!如今事情敗露了,您怎麼反倒想把責任推在小的身上?”
“你……你說什麼?”單懷騰怒不可遏,不敢相信他竟然會這麼說。
“是您說不願見到孫少爺一個後輩和孫少奶奶一個婦道人家,將整份家業都接過去打理,所以讓小人給悅心樓找點麻煩,也好給他們個警告!小的都是照您說的去做,您可不能不管小的啊!”郭副管此刻已是強弩之末,說什麼也要拖著人一起下水。
“你胡說!我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跟沒有叫你去做下毒這麼卑劣的事情!你不要含血噴人!”單懷騰說著,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衝上前揪住了郭副管的衣襟。
“夠了!都住口!”單懷烈大吼一聲,所有人都被震懾在當場,“還嫌不夠丟人嗎?非要鬨到人儘皆知才肯罷休嗎?”
大廳中頓時一片寂靜,連掉根針都聽得到。
還是單若海開口打破了僵局,輕道:“肖掌櫃,請您送盧大叔回去,代咱們好好謝謝他!”
肖掌櫃連忙答應著,連帶老吳和蔣師傅一同領了出去。
“陳總管,梁管事,勞煩二位先將郭副管和小徐送去城監府衙去,把事情交代明白!順便將大夥帶回府吧!”單若海又發話將剩下的人都支走。
陳、梁二人聽命帶人離開。廳中隻剩下單懷烈三兄弟和單若海,以及秦蔚雅。
“二弟,你……真的是你主使郭副管去下毒嗎?”單懷烈的聲音都已發顫。
“大哥,你這是什麼話?難道你也不相信我?”單懷騰的肩膀都在不住顫抖。
“大哥,二哥雖然平日說話刻薄,但一定不會做這種事的!”單懷易見兩人麵色不善,心中焦急,連忙勸解。
“我也希望他沒有!可你剛剛對郭副管和小徐諸多維護……”
“爹,我相信二叔隻是不想錯怪好人,所以對此事比較謹慎。單家的產業傾注了您和兩位叔父的心血,二叔又怎麼忍心讓自己的心血付諸東流呢?”單若海也勸道。
“沒錯,我也相信二叔不會做這種事!”秦蔚雅此話一出,感覺最不可思議的就是單懷騰,一言不發地盯著她。
“你們有什麼頭緒了嗎?”以兩人這種口氣,單懷易相信他們必定有足夠的證據排除二哥的嫌疑。
“的確是有一些,但還不能確定,隻是相信郭副管不會是主謀。”三叔難得肯表現出如此精明的一麵,單若海也不好再瞞他。
“這件事不會就這麼算了的,我們一定要找到幕後主使者!”秦蔚雅這句話是對所有人說的,更是對自己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