涴京的王城以通達南北門的聖行大道和貫穿東西門的聖德大道為界線,被劃分為四部分。東南為王族宮苑,西南為公侯府邸,東北是妃嬪們居住的後宮,西北則是育王宮所在。
聖德大道上自南向北有三座宮殿,依次是聖仁宮、聖智宮和聖禮宮。
最南邊的聖仁宮是舉行慶典儀式、國慶歡宴及接待外史的地方,處於聖德大道與聖行大道的交彙處,向西是文臣議政的聖信殿,向東是武將論事的聖義殿。
最北邊的聖禮宮乃是涴王的寢宮,連接後宮和育王宮,算是涴王的私人領域。因此這三宮的外圍築有城牆,如無特彆宣召,禁止外臣進入。
當中的聖智宮是涴王與群臣商議朝政的地方,遵照“行五休一”的原則例行晨議。晨議從卯時正開始,一般至辰時正結束。無事可議便可早散,議事眾多且緊急就要延時。
除涴王外,有爵位卻無官職的王公貴族不強製出席晨議,如有自願要求參加的,可以提前一天向聖智宮掌提出,經涴王同意後便可列席旁聽。不過這些都是都是一般情況下需要經過的程序,若遇緊急事務,王公貴族可在議殿外直請麵聖。
聖智宮中設有三層坐台,最高一層擺放涴王的王座,次一層是王、公級臣子的座位,最下層是侯、伯、子、男爵位的臣子之位,沒有爵位的百官隻能於台下站立。
不過但凡王公貴族,大都養尊處優,住在皇城中的都鮮少能卯時起身列席晨議,遠居於封地的就更是一年都回不來幾趟,所以絕難在晨議上見到。
可最近幾日,作為王儲的涇王每日晨議必定列席參加。不過王儲既然遲早要繼承王位,早日接觸政事也無可厚非,但最奇怪的就是連甘王和澎王也是每日必至。要知道甘王是出了名的不問政事,自出生至今參加晨議的次數屈指可數,而澎王乃是涇王的長兄,涇王一日未繼承王位,都應當低調避嫌,且其一直都如此為之,所以兩人近日的行徑著實令人匪夷所思。
對於這一係列的反常,隻有極少數明眼人才曉得個中玄機。
在簡要探討了一下即將完成的賑災事宜後,涴王又繞回了近日不斷討論的話題上來。“巡洋司,赴子京失事官船的搜救事宜有何進展?”
巡洋司迎著頭皮上前道:“回陛下,自前日尋到胡樂儀的遺體後,便……再無所獲……”
涴王聽罷,眉頭緊皺,不悅道:“自官船失事至今已有十日,至今仍有十數人下落不明,其中還包括忠孝侯和慧國夫人!你們巡洋司除了打撈屍體,還會做些什麼?”
巡洋司頭如搗蒜,慌道:“臣辦事不利,請陛下恕罪!請陛下恕罪……”
“父王請息怒!”位於中層坐台的涇王起身道,“茫茫大海,要尋人實屬不易,加之海上氣象瞬息萬變,連甘王叔的親衛隊都因搜尋時稍有不慎,就導致船毀人亡,幸存者昨日才被巡洋司護送回京,兒臣相信巡洋司已竭儘所能全力搜尋遇難者。”
涴王聞言微微點了點頭。
“父王,當日船失火兼有爆炸,甘王叔惟恐令更多的人身陷險境,才下令天明後再進行搜救。天明後搜救時,也未能救得一名生還者,而巡洋司在之後的搜救中,共救回七人性命,已是十分難得。”澎王適時補充道。
見到兩位王子為自己求情,巡洋司才稍微放寬了心,看樣子自己應該是不會受責罰了。
涴王還未開口,隻聽中層坐台又有人道:“澎王侄的意思是搜救不利皆是本王的過錯?”
澎王忙賠禮道:“甘王叔切莫誤會!是王侄不善言辭,以致話有歧義。當時王侄隻是一心救人,才會質疑王叔的判斷。事後才想明白,若非王叔顧全大局,此番遭受的損失,或許遠不止如此。”
澎王的話表麵上是向甘王賠罪,可怎麼聽都像是越描越黑。甘王在聽前幾句時,還略有得色,以為是澎王服軟,可聽到後來,不禁變了臉色。
殿中沉寂了片刻,待甘王回過神來,剛要發怒,隻見聖智宮掌快步進殿,朗聲上報道:“啟稟陛下,忠孝侯及慧國夫人於殿外候見!”
這話如石入靜湖,頓時引起一片竊語。
涴王卻是喜上眉梢,笑道:“快宣!”
聖智宮掌領旨出殿,少頃帶回兩個人來,一時間眾官員的目光齊齊彙聚於此。
兩人行過叩拜之禮後,涴王釋然道:“朕聽聞兩位卿家在海中遇難,憂心不已,已派巡洋司搜救多日。今日見兩位卿家安然歸來,朕就安心了。”
單若海忙躬身道:“牢陛下憂心,實在是臣等之罪,無奈漂泊於茫茫海上,以至於音信不達,未能及時上報陛下。故歸京後片刻未停,趕來參見陛下。”
涴王歎道:“此次官船失事,財物損失倒是其次,累我國折損多位良材,實在痛煞朕心。幸得上天庇佑,兩位卿家有驚無險,不然朕不知道要怎樣跟單公交代啊!”
此話一出,巡洋司的心算是吞回了肚子裡,連日來的搜救,最主要就是找到這二人,既然人已經回來了,剩下的人能否找到已不再重要。
話音剛落,甘王就接道:“今次出使子國,未能圓滿返航,老臣作為特使責無旁貸!隻是陛下仁厚,以救人為先,才令老臣暫未獲罪。而今見到忠孝侯與慧國夫人平安返回,老臣也就放心了,還請陛下降罪!”
若是沒在孤島上遇到甘王的親衛隊,秦蔚雅和單若海或許還會思量一下這番話的真假,但在洞悉一切後,隻剩下表麵的感激和心中的唾罵。
涴王聽到這話,忙勸慰道:“王兄何出此言?此次前往子國送親,不但增進了兩國的邦交,還促成雙方簽署農漁互利的協議,更使兩國百姓營商不再受國彆限製,王兄此番實是勞苦功高。至於官船在返航時失事,純屬意外,又豈是王兄能預料到的?朕尚未對王兄進行封賞,又怎能先降罪責罰呢?”
“是啊,王叔此番回京後,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一心掛念著未得下落的忠孝侯和夫人。甚至動用手下所有人馬出外打探消息,真是勞心勞力!”涇王此語雖像是替甘王說話,可有心人都明白他另有所指。
“我夫婦二人承蒙王爺掛心,對王爺的厚愛絕不敢忘!”單若海微微一笑,這話是特意說給甘王聽的。
甘王聽到這些話,更不肯鬆口,深躬道:“陛下仁慈寬厚,老臣感激不儘!隻是老臣自知有罪,還請陛下責罰!”
“王兄無須多言,朕自有道理!” 涴王頓了頓,朗聲道,“今番我國得與子國聯姻,互行官民通商之便,得享農漁互惠之利,甘王居功至偉。朕特欽賜黃金三千兩,以彰其功。張司禮及陳正使不幸遇難身故,各賜其親屬黃金五百兩,身後事由官葬負責。其餘遇難者每人貼補撫慰金白銀一百兩,由直係親屬領回。”
涴王金口一開,群臣口稱萬歲,齊頌聖德,甘王也隻好“無奈”地接受賞賜。
晨議結束,不少官員祝賀甘王受封賞,但更多的官員跟隨涇王和澎王一起,圍攏到單若海和秦蔚雅的身邊。
涇王含笑道:“忠孝侯和夫人此番遇險,一路奔波勞累,著實辛苦了。今日還是早些回府休息的好,明日就由本王做東,設宴育王宮,為兩位接風壓驚!”
單若海和秦蔚雅聞言,忙施禮謝恩。
涇王和澎王有寒暄了幾句,便會育王宮去了。兩位王爺剛一離開,眾官員便一窩蜂地擁了上來,向單若海和秦蔚雅表示慰問。兩人被攔下問東問西,不勝其煩。
正在單若海疲於應付的時候,秦蔚雅身子忽然晃了晃,眼睛一閉,跪倒在地。單若海大驚,慌忙回身將其扶起,卻怎麼也喚不醒。
人群中有人道:“必定是舟車勞頓加上寒氣入體,慧國夫人一時氣悶,才暈了過去,侯爺快送夫人回府請大夫診治吧!”
單若海告罪一聲,抱起秦蔚雅便奔出宮門。
一眾圍觀者更不敢攔路,又各自議論一番,才紛紛散去。
************
成國公府中,人人進進出出忙忙碌碌。
單家長孫少爺和夫人平安歸來的消息一傳開,登門拜訪慰問的人就絡繹不絕,三位老爺和夫人們隻得留在前院招呼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