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王宮與後宮相同,雖名為宮,實則是數十座宮苑的建築群落。除了眾位王子外,像單若淵和單若流之類王公貴族家的子弟,會受邀入宮伴讀,同樣住在育王宮中。不論王子還是世家子弟,除了固定的節日外,每月隻有四天的假日,再想多休息就要向導師申請。
雖說將孩子送進宮中,相聚的時間少了,還要擔心孩子在宮中會不會被欺負,但所有王公貴族還是爭先恐後地搶著將孩子送進育王宮。自不必說最好的導師們都在宮中,所教授的都是經世治國之道,單是能伴在王儲身邊的這個機會,就值得挖空心思去爭取。隻是能夠入宮伴讀的畢竟是少數,即便是王公貴族的子弟,也要經過考試甄選,合格的才準許入。
秦蔚雅和單若海回到涴京的第二天,涇王設宴育王宮頌安殿,除了他們兩人,還有澎王、單若淵和單若流作陪。
從他們的笑談中,秦蔚雅才知道原來當年單若海也有參加甄選入宮伴讀的考試,而且成績還相當不錯,不過最後因對導師不敬而被取消了資格。
“若海你知道嗎?魏導師過了好多年之後,還會提起你作弄他的那回事!嗬嗬,隻怕到現在都還記著呢!”澎王是個不擺架子的人,沒有外人的時候,與單家的兄弟皆是平輩論交。
“哈哈,是啊!魏導師那麼小氣,一定記得!大哥之所以落選,隻怕也是魏導師的主意。”不等單若海答話,向來懼怕魏導師的單若流,逮到機會就要損他幾句,當是發泄一下。
澎王笑道:“這你還真是誤會魏導師了!他原本是極力讚成若海入宮伴讀的,說是這些小聰明要都能用到正途上,必定是治國良材。”
涇王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不由訝道:“王兄怎麼會知道地這麼清楚?之前為何從未提起過?我們就隻知道單侯是因戲弄導師而被除名的。原來魏導師對單侯的評價如此之高,那為何單侯最終未能進入育王宮呢?”
“嗬嗬,當時我已經七歲,正是入學的年紀,所以在場聽到了。”澎王作為唯一的知情人,擔任起解說的工作,“這其實是鮑太師的意思,說若海看起來是因為年紀小不懂事才戲弄導師,實際上是心中打定主意不願入宮,才故意搗亂的。原因雖不清楚,不過若海既然誌不在此,還是尊重他的意願比較好。”
涇王聞言笑道:“魏導師慧眼識英才,鮑太師善於觀人,單從送平華公主和親一事上,就能證明憑單侯的才智,即便不在朝為臣,也能為國家效力。今次能與子國互通營商,單侯與夫人才是居功至偉,本王敬二位一杯!”
秦蔚雅忙道:“涴國有陛下般聖明的君主,又有殿下這般賢明的儲君,才能國運昌盛,令他國爭相示好。臣等隻是庇蔭於陛下與殿下的福德之下,才適逢其會,實在不敢居功。”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附和,改敬涇王,頓時殿中觥籌交錯,笑聲一片。
酒過三巡,眾人卻隻是微有醉意。此等場合,絕不能少喝,但卻一定要注意把握尺度,若是醉得不醒人事失禮於人,就貽笑大方了。
涇王又淺酌一口,放下酒杯,抬眼望向單若海道:“不知單侯對此次官船失火有何看法?”
秦蔚雅心中暗笑,看來現在才進入正題。就說涇王不是那種閒著沒事會找人閒話家常的人,所謂筵無好筵,今日這頓接風宴,隻怕不再好吃了!
單若海訝道:“殿下為何會這樣問?巡洋司不已經查明是船員到底艙搬運貨物時,不小心將明火遺落,卻又未能及時發現所致嗎?”
涇王單眉高挑,笑道:“這種話說出來隻能愚弄一般的庸才,單侯怎麼會相信呢?”
“殿下的意思是……”既然涇王意有所指,倒不如裝傻到底,看他想要說什麼。
“甘王叔的親衛隊和巡洋司在出事海域的附近搜尋多日,方圓五十海裡無一處遺漏,獲救的人和遇難者的遺體全部都在此範圍內找到,卻唯獨不見單侯和夫人的蹤影。本王還聽聞甘王叔在沿途都有布置,竭儘全力尋找兩位,可直到兩位回京,甘王叔似乎還毫不知情。敢問是何原因令兩位不肯等待救援,還要潛行回京呢?”涇王的話裡彆有深意。
秦蔚雅心念電轉,假設涇王並不知道兩人的遭遇,還可以隨便搪塞過去。但聽涇王的口氣,似是已知曉一切,此刻若是貿然辯解說兩人無意潛行回京,就等若公然欺瞞,不但這頓飯到此結束,而且連涇王也徹底得罪了。一個甘王已經徒添了不少麻煩,要是再加上涇王,今後隻怕再也沒有好日子過了。
而涇王的話句句直指甘王,大有欲加罪其身的感覺,也許是要趁此機會拉攏二人支持自己。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涇王與甘王本是一丘之貉,說出這番話隻是為了試探二人對甘王的陰謀知道多少。
單若海顯然也有同樣的想法,苦笑道:“沒想到殿下雖深居宮中,卻仍能對宮外之事了如指掌。”既沒有回答涇王的問題,也讓涇王聽不出他的想法。
涇王聞言微笑道:“單侯和夫人乃是我涴國不可多得的人才,本王自然要關心。就連之前為了曹夫人據婚,夫人曾與甘王叔在王城中械鬥的事,本王也略有耳聞。”
又來了,涇王究竟是想要做和事老,還是要挑撥雙方的關係呢?
“殿下明鑒,甘王到我府上隻是為送上賀禮,卻不知被什麼彆有用心的人說成事械鬥。況且甘王從未到我府上提親,若是真有此事,陛下又怎麼會為曹大人和家妹賜婚呢?”單若海輕描淡寫地將事情說成是誤會,還把矛頭推到涴王身上。若是涇王堅持說成國公府確有據婚之事,就相當於說涴王行事有偏頗,將已經婚配的女子另行賜婚。
“如此說來,外間謠傳均是無中生有,本王就放心了。” 涇王嗬嗬一笑,頓了頓,不緊不慢道,“都怪本王多心,見甘王叔在平樂公主一事上處處為難單家,還以為是雙方心存間隙。既然都是誤會,不如改日由本王做東,請侯爺一家和甘王叔來育王宮一聚,外間那些謠言就不攻自破了。”
看來涇王已經認定了甘王與他們的關係不善,再說些敷衍的話迂回下去也沒什麼意義,倒不如賭一賭。
單若海不著痕跡地與秦蔚雅交換眼色,下定決心道:“殿下此番若是要為甘王說合,就請莫開尊口浪費力氣!臣與夫人立即告辭。”
涇王大訝道:“單侯何出此言?說到底,既然兩家並無怨恨間隙,偶爾小聚不僅有益於增進情誼,還能讓宮外那些搬弄是非的人無話可說,何樂而不為呢?”
單若海搖頭道:“臣隻怕殿下的這番好意甘王未必領情!”
涇王勸道:“本王知道甘王叔平日行事魯莽,可卻從來沒有什麼惡意。若有什麼地方得罪過單侯,單侯就算是看在本王的麵子上,摒棄前嫌。畢竟眾位都是我涴國的棟梁之材,任何一方有何閃失,都是國家的損失啊!”
涇王的話雖說得誠懇,但單若海沒有漏掉他眼中閃現的一絲竊喜,憑此便可斷定自己沒有壓錯寶。“殿下則心仁厚,是涴國的福氣。可殿下是否知道,在官船失火之前,內子已經遭人行刺,傷及手臂?”
“竟有此事?何人這麼大膽?”涇王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
“非但如此,臣與夫人隨海流漂到一處孤島之上,本是耐心等待救援,總算是等到了甘王的親衛隊。”提到甘王的親衛隊,單若海特意冷笑一聲。
“單侯有遇到王叔的親衛隊?為何他們回來後隻字未提?”涇王的眼中都開始放光了。
“他們當然不敢提起,因為臣在親衛隊中發現了行刺內子的人!這才下決心奪船而回,總算逃過一劫,若是茫然不知地乖乖跟著親衛隊回來,怕是連死了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單若海說到這裡,已經恨得咬緊牙根。
“甘王叔會做出如此狠毒的事?單侯可有證據?”涇王微眯起眼睛,隱藏了真實的意圖。
單若海無奈歎道:“若是臣有證據,昨日在殿上就呈給陛下請求公斷了,哪會像現在這樣任由惡人逍遙法外?”
涇王沉吟片刻,點頭道:“單侯放心,本王一定會徹查此事,若單侯所言屬實,本王一定會替你和夫人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