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姐姐！”叩門聲伴著稚嫩的童聲傳來，打斷了袁子盈的思緒。

“誰？”下意識的戒備令她冷冷地開口。

“蔚雅姐派人來請咱們過去吃飯！可以走了嗎？”門外的人似乎全然沒有感到屋內的氣氛，依舊是興致勃勃地招呼著。

門“吱呀——”一聲打開，一道水藍色的身影伴著明媚的笑臉迎出來，笑道：“原來是寶兒，姐姐已經準備好了，咱們走吧！”

“嗯！”田永寶仰起頭，望著袁子盈，努了努嘴，似乎是有話要說，卻不知想到了什麼，眉心一皺，轉即低下頭，神色很是凝重。

見她這副欲言又止的可愛模樣，袁子盈不禁漾起嘴角，撫摸著田永寶的小腦袋，柔聲道：“寶兒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姐姐說呢？”

田永寶愕然抬頭，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儼然一副“你怎麼知道？”的表情。

“因為寶兒的眼睛會說話，已經告訴姐姐了啊！”袁子盈牽住田永寶的小手，不讓她因錯愕而停下腳步，“想說什麼呢？直接告訴姐姐吧！”

“那個……”田永寶深吸一口氣，下定了決心，“二哥說袁姐姐是回來照顧我們的……”

“是啊！”袁子盈點點頭，目前是這樣約定的沒錯。

“那……你要嫁給二哥嗎？”哼——大姐和三哥就隻會欺負自己，明明都想知道，卻派她來問。還說什麼小孩子即使說錯話，也不會受責備。什麼嘛！不要以為她年紀小就什麼都不懂，這樣的問題怎麼會受責備？隻是他們不好意思問罷了！

“誒？”袁子盈笑容一僵，紅暈再次爬上臉頰。

“不是麼……”

“寶兒怎麼會這麼想呢？”難道他……說了些什麼嗎？

田永寶攪著自己的衣角，像是自言自語道：“因為二哥從來沒有帶女人回過家啦！唔，也不對，還有蔚雅姐……但是之所以帶蔚雅姐回來，是因為她昏迷不醒，留在外麵一定會死掉的。可袁姐姐回來的時候很清醒啊！沒有回自己家，而是跟著二哥回來了……”

“蔚雅姐”？好像是早上見過的那位夫人吧？原來她也是被他救過的人。並不意外，畢竟他是個見義勇為的人，碰上任何人身陷險境，他都不會袖手旁觀，自己也正是受益者。這是否也表明，對他而言救下的是什麼人，沒有任何區彆？

可是，他對那位夫人，似乎很特彆。與他共乘一騎，在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投向馬車中人之前，他望著夫人，那變得僵直的身軀，以及逐漸沉重的呼吸，無法被忽視。

應該不是自己多心吧？畢竟，那位夫人是個很漂亮的人……

“袁姐姐，你到底是不是要嫁給我二哥？”田永寶不肯放棄，繼續追問道。

咦，沒反應？袁姐姐究竟想什麼這麼出神？“袁姐姐！袁姐姐……”

手臂被搖得快要斷掉了，袁子盈才恍然回神，“怎麼了，寶兒？”

“你發什麼呆嘛？人家還在問你話呢！”田永寶撅起小嘴，顯然因為被忽視而感到不滿。

袁子盈連忙哄勸道：“寶兒不要生氣啦，都是姐姐不好！姐姐現在認真聽著，寶兒想問什麼？”

“你要不要嫁給二哥啦？”田永寶雖然不甘心就這麼被敷衍，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把這件事搞清楚。

眼見小姑娘如此忍辱負重，袁子盈心中好笑，話未經思索便脫口而出道：“姐姐也想啊！不過要問你二哥是不是同意才……”

“行”字還沒出口，便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天啊，他為什麼在這裡？

一臉尷尬的田常豐正站在拐角處，顯然是恰巧經過，卻把剛剛的話一字不落地聽了去。走也不是，站也不是，連抬頭看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二哥！”田永寶親切地喚著，兩步跑到田常豐跟前，“袁姐姐說願意嫁給你！你要不要娶她啊？”

袁子盈此刻巴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羞愧地不敢抬頭。

“快走吧！讓人等久了不禮貌！”田常豐一把抱起小妹，逃難似的邁開大步走向院外。袁子盈不得不加快腳步，隔著一段距離跟在後麵。

像是急於要劃清界限的兩人，一進門就自動挑最遠的座位落座，誰也不曾抬頭看對方一眼，可任誰都能感覺到兩人之間糾纏的思緒和氣息。

秦蔚雅看在眼裡，心中卻是喜憂參半。如果這位袁姑娘真的另有所圖，田常豐卻已然動了真心，那事情就難辦了。“佳兒，人都到齊了，開始上菜吧！袁姑娘，不要客氣，先嘗嘗糕點吧！”

“謝謝夫人！”袁子盈禮貌性地頷首微笑，夾起一塊芙蓉糕，淺嘗輒止。

而田家姐弟除了田常豐外，都毫不客氣地大吃特吃起來，沒有絲毫的拘束。田常豐不由皺起眉頭，自己才走了半年多，怎麼弟妹們都變得如此不懂規矩？從前不要說是幾塊糕點，就算是鮑參翅肚擺在麵前，隻要他這個二哥不發話，就沒人敢動。哪像現在，從進門到落座，壓根沒人瞧他一眼，就都自顧自地吃了起來。“你們幾個，連用餐的規矩都忘了嗎？”

哎呀，太久沒跟二哥一起吃飯，都忘了他吃飯的時候最愛擺架子！糟了糟了，二哥的臉都青了！田家的三個孩子慌忙放下筷子，口中含著食物既不敢嚼也不敢咽，目光齊刷刷地聚向二哥。恰巧此時菜肴端了出來，單若海忙招呼眾人試菜，田常豐這才對弟妹們使了個眼色，允許他們開吃。

這些小動作看在袁子盈的眼中，儘是家人間親厚的體現，心中溢出濃濃的暖意。

“二哥這次休息多久？”單若海首先打破沉默，開起話題。

“商隊預備休息一個月，然後去涴南。”行程早就安排好了，真是明知顧問！田常豐的回答很是生硬。

“袁姑娘要同行嗎？”秦蔚雅轉即帶過話頭，不給人留下尷尬的空暇。

“商隊有女子同行並不方便，還希望夫人能讓她留在府中！”依舊是田常豐代答。

“留下來當然沒問題，可小安他們都有事做，袁姑娘一個人閒著多無聊？”雖然另有目的，但此言非虛，想自己才進府中時，就是差點悶死。

不待田常豐開口，袁子盈便搶道：“妾身孤身一人，能有片瓦遮頭就已經心滿意足。隻是妾身少時曾讀過幾年書，也跟師傅修習過女紅，若得夫人垂憐安排些事做，不求多掙銀兩，但能換得自身衣食就好。”

“袁姑娘不要誤會，我並沒有要你到府上做事的意思……”果然要來麼？

“這是妾身的希望，還請夫人不要推辭！”袁子盈的口氣異常堅定。

“既然袁姑娘願意，還請夫人代為安排。”田常豐不知想到了什麼，也表示讚同。

“這……也好，那袁姑娘就明日卯時到內務房來找我吧！”真金不怕火煉，是否出於真心，走著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