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倚玉(二) 今時不同往日,從……(2 / 2)

付灼懷不免又有些煩躁,如果不是赤涯,他的妖力不會被封印,也不至於被修士死死追殺,更不至於連江城的城門都出不去,淪落到街頭任人欺淩的地步。

裴邑見他一言不發,一點都不為自己辯解,又渾身瑟瑟,十足可憐。心中憐惜,她就不指望得到他的什麼回應,所以在猛然間聽到那一句低低的“沒什麼好擔心的”不由驚訝了片刻。

他閉眼,無聲無息地平複著胸腔裡翻湧的情緒,付灼懷的聲音聽起來很是鎮定,此時他直起了腰腹,先前還顫栗的身體此刻已經恢複了平靜,抬起頭來,是張難得白淨的臉,和身上灰仆仆的破衣服毫不搭調。

“你本來也不用救我,到時候我自有法子跑掉。”

兩個人又在地上坐了一會,裴邑忽然問他,“你是要等同伴來救你嗎?”

“不,”他冷了臉,“他們不會來管我,他們隻是需要更多的人力去幫他們偷東西才收容的我。 ”

“那你呢?需要什麼?”聽了這話,裴邑忍不住問。

少年沉默許久,他活動了一會自己的手腕,許久才說:“我需要一個歸處,容身之地。”這句早就準備好的台詞,按照他預想的神色語態說了出來。

裴邑有些怔怔地,心裡生出了難受的感覺,也許是因為曾經她也是這樣,幸而蓬萊容納了她。

裴邑叩了叩如今的凡心,抿緊唇,堅定了起來,她臉上揚起笑容說道:“那就彆等他們了,你要不要和我走?我有個小院子,你可以把我當姐姐,和我一起住。”

她的眼睛裡盛滿了期待,靨笑如春桃。

“我叫裴邑,邑是城邑的邑。”

付灼懷聽著裴邑豪氣滿滿的話,心裡動了動,這個姑娘像個傻子,他想的沒錯。

付灼懷低下眼,勾了勾唇角,也笑容盈盈地,“好啊,我叫灼懷,付灼懷。”

他就這樣輕易地改口叫了聲姐姐,跟著裴邑回了家,裴邑敲了敲付灼懷的房門,此時他已經沐浴完畢,煥然一新。隻是他不太會束發,隻好披散著頭發,這樣對比看來讓他麵容更添幾分蒼白,一副病樣子。

裴邑捧著一套丈青衣袍遞給了付灼懷,“這衣服沒什麼紋樣,素了些,你不要嫌棄。”

付灼懷接過衣服,側身將裴邑迎了進去,“怎麼會嫌棄,多謝..姐姐。”付灼懷皺了皺眉,原本要結束的話生生又接上了兩個字,前後聽起來不一樣的語調顯得有些怪異。

大概是不習慣,他叫的有些彆口,裴邑聽的也覺得為難,想了想乾脆就說:“你還是不要叫我姐姐了,太扭捏了,叫師姐吧,這個聽起來順了不少。”

“師姐?”付灼懷挑了眉,聲音一揚。

裴邑隻當他是好奇,她點點頭,說:“是啊,師姐。我其實就是個小門派的小弟子,會點武功,但不多。這次下山就是...來曆練的,體會體會人間繁華嘛。”

裴邑抬頭看了眼付灼懷的麵龐,他聽的認真,臉上也帶了些嚴肅,緊繃著唇看起來像是嚴肅古板的呆子。她笑出聲:“你這樣子真像我從前在秀英峰進學時見過的師兄師姐,他們都是你剛才那個模樣,聽說是因為他們的掌門有戒訓‘白日裡也需少言寡語,勿要多嘴喧嘩……’所有門派裡就他們規矩最多最煩,我師姐私下裡總說他們弟子各個都是呆板板的模樣,幸好我們師門不這樣.......”

這時候隻有裴邑的聲音,他一點聲音都沒有,仿佛真的不會說話一般。裴邑乾醋坐在付灼懷身旁,挑一些付灼懷感興趣的話開始喋喋不休地說。

她發現付灼懷對那些遊曆的故事很感興趣,尤其是自己的遊曆故事。每當她說起自己從前有怎樣的經曆時,不論好笑與否,他都會笑。他的麵容含了些淩冽,可那點笑卻讓眼睛像是春日裡化了冰,有點暖意。

他的模樣讓她想起了師兄,也是這般冷漠的樣子,隻是眼神帶著炙熱,讓人能感受到他的好。

她不自覺地帶了笑容,伸出手想撫平他隨風飄著的幾綹頭發,“我遲早要離開江城的,你想和我一起去遊曆嗎?”

付灼懷微微抬了眼,心裡一動,他先前感受到的氣運這會早已經不見了,這個女子並不是修士,可對宗門修習的事情卻說的頭頭是道,不知道是她真的見過還是太會說謊。

付灼懷分明能感受到,現在她不過是個凡胎□□,連那些修士的邊也摸不到。可偏偏,她說要帶他走。付灼懷扯起嘴角,人類的修士不是最講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嗎?若她真是修士,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他是半人半妖,又怎麼會像現在這樣心平氣和地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