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魏子笑容斂了，扁了嘴：“留君，小的，小的……”

小玉勸道：“公子，小魏子也是好心，近來你日日愁眉不展，不見歡笑，小魏子才出了主意，讓你開顏。”

這……我竟然已經讓沒心沒肺的小魏子感到不安了嗎？縱然有萬般心事，也不該讓無關者憂心。

我摸著小魏子的頭，歎息道：“小魏子，讓你擔心了。”

小魏子不是個記仇的，立刻笑了開來：“留君，快坐下！這批戲子，當家花旦的水袖功夫可是京城一絕！若不是聽聞公子勇滅流寇之事，那花旦還請不來呢！”

不過戲子，竟然如此難請？

不等我鬨明白其中古怪，看見坐在一旁的一抹紅色，不禁愣然。

那紅衣紅發之人竟然安安穩穩坐在一邊等著開戲，這幾日府裡都發生了些什麼？

我雖然坐下，卻免不了看著那紅衣人，紅衣人感受到我的目光，微微點頭。

“留君可是奇怪？”小魏子瞧了，笑道，“留君，這幾日你魂不守舍，才沒發現，小玉和這位公子可是——”

“小魏子！”小玉一聲嬌喝打斷了小魏子的言語。

小魏子立刻逃到我身後，朝著揮舞著粉拳臉漲得通紅的小玉叫道：“不說！我不說！開戲了！開戲了！”

瞧他們玩鬨，鬱結已久的心情果然好了不少。府中有小玉和小魏子這兩個活寶，是我喬坷幾世修來的福分？

鑼鼓響起來，戲，開始了。

不一會兒，生旦淨醜隻餘旦角還未亮相，一路看來，與平常戲班無何不同，心思不覺又飄到了那些煩心事上。

“公子快瞧！旦角出來了！”小玉扯了扯我的衣袖，招回了我的心思。

瞧台上，一人穿著繡著紅色雲紋的黑衣，翩翩而舞，雙手甩著水袖，如雲湧如風動，如此看來，真有一些本事。

不經意對上眼，其人眼中神色，竟叫人心裡一痛。

花旦開始唱道：“自從見你，朝朝暮暮晨晨昏昏，自思自忖自憐自艾，願心心念念零零落落成風風雨雨，吹一曲嘈嘈切切錯錯雜雜遞予君知……”聲聲泣血，句句成傷，不知不覺全聽了下去。

隻見水袖時而一揮，氣勢如虹，時而一蕩，千嬌百媚，時而一抖，風起雲湧，時而一翻，姹紫嫣紅，時而一擲，千軍萬馬，時而一拂，柔腸寸斷，時而一拋，千金散儘，時而一疊，心心念念，時而一揚，萬事皆休，時而一挑，心馳神往，時而一擺，零落成泥，時而一甩，萬念俱灰，時而一繞，千絲萬縷，時而一折，世事無常……

“君啊……”一聲綿長婉轉的歎息後，水袖幾番飛舞，遮了半張臉，露了半隻垂淚的眼，畢了。

小魏子先鼓起掌來：“好！好啊！”聲音哽咽，一瞧，眼睛都紅了。

再瞧小玉，早哭成了淚人。

說是讓我開顏，怎麼是出悲劇呢？

由於之前走了神，未聽完全，不免問道：“為何這花旦總是哭哭啼啼哀哀怨怨不開心顏？”

本是問小玉，無奈小玉泣不成聲，叫小魏子答了去：“公子真不專心！彆人想看還請不起呢！這說的是一蝴蝶精戀上一人，而當她修滿千年成人時，那人已經命喪黃泉，苦戀一番不得善終，怎能不哭哭啼啼哀哀怨怨！唉，真是天公不作美，浪費一顆癡心！”

戲裡戲外全是悲愴，人生該在何處尋個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