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輕咳聲。
襲音疲乏的睜開眼,一隻冰涼的手還未來得及從自己額間離開。
發現襲音醒來,戰虛明憂心忡忡道:“感覺怎麼樣,背後傷口疼嗎?頭還暈嗎?”
“夫君。”乾啞的嗓子,可憐巴巴的扯出兩個字,結了血渣的手四處盲目摩挲,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看的戰虛明不忍,想了又想,斟酌了又斟酌,猶猶豫豫,不自在的將自己手給遞了過去。
得逞後。
襲音一把抓住戰虛明的手,嗲聲道:“人家的胳膊麻了,快揉揉。”
她因背後燙傷加刀傷,與其說昏睡一天一夜,不如說是趴了一天一夜。
胳膊時而墊在她臉下,時而壓在身下,戰虛明中途有幾次幫忙扯出來過。估計同個姿勢委實不舒服,她難踏實煩躁的頻繁更換手臂姿勢,後來,戰虛明便由著她了。
昨天,見她昏厥,一時情急,是他親自查看的傷口,而後告知郎中。
在給她褪下裡衣時,驚覺受過燙傷的皮肉已與布料粘到了一起,他一寸一寸,廢了好半天功夫,才將皮與布分離。
難以想象,如此慘不忍睹的傷,她一個姑娘家,如何撐住?
所以,追根究底他看襲音的後背已然不是一次兩次。揉胳膊,也就無比自然了。
襲音舒服了會兒。
方才使壞的聲音不知為何又委屈起來。
“夫君,若是我這次的傷落了疤,你會不會嫌棄?”
畢竟兩人經曆不少次生死,如溫城主說的真沒有一絲感情存在,那是不可能的。
戰虛明出於安撫,告訴她:“不會。”
委屈停了停。
“夫君是承認你我的夫妻關係了?”
戰虛明:“……。”他覺得襲音很好笑,為何總能抓住這種不經意間的枝梢末節,逼他就範。
於是轉移話題道:“六位山主都死了。”
就在今天早晨,池城主走在他前麵,送了一個大驚喜,六具屍體,各個死狀慘烈的被整整齊齊,碼在襲音養傷的房門前。
他都未來得及審訊。
恰好溫玉、許澄意,宋雍趕來,戰虛明便交由他們處理了。
襲音怔住。
“他們家人呢?”
“暫時不知被安排去了哪裡。”
“我這傷是溫玉治的?”
襲音能這麼快醒來,傷口沒有昨日痛的劇烈,唯有溫玉的精湛的配藥手法。
提起溫玉,撇開其中存在的事非。戰虛明很會權衡利弊,當然,他本身也不是多麼情緒化的人。
點頭後告知她:“溫公子去找溫城主了,看時辰,也該回來了。”
“他們看模樣挺像親兄弟的,不過性情上怎差彆那麼大?”
一個拚儘全力救人,一個殫精竭慮害人。
“不到我們恢複記憶那日,是敵是友,彆輕易下結論為好。”
襲音並非不了解戰虛明,也知道他有多疑的毛病,但她懶得去深想其中厲害關係。
半較真半玩笑調侃道:“也對,夫君連我都不信任,更何況一個溫玉。”
“此言差矣,我對音姐姐,是信任的。”
這是實話,如今的戰虛明發現,對她某種做法生出敵意時,愈來愈偏向那不是真的,應是誤會之類的念頭。
本是一句深得她心的話,聽出不順耳,嘶了聲:“夫君應喚我什麼?”
戰虛明扇形的眼睫微動,薄唇張合半天,最後凝聚出一個:“對不起!”
至於昨日,差點喚出那聲音娘子,多是因她傷勢情急之下。
當前,氣氛曖昧不清,他心裡仿佛有個即便生與死,都跨越不了的坎兒,隱隱在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要拒絕,要狠心,要不留餘地。
襲音就納悶兒了,若說戰虛明對她一點意思都沒有,以他原則性如此強的人,又怎會喪失底線的縱容她,救她,不排斥接受她的各種示好?
而每每抗拒的時候,多是因她逼迫太緊,想要個身份,要個關係的交代。
難不成,他就喜歡若即若離的變///態感覺?
“夫君,若我真的嫁給宋雍,你會歡喜嗎?”
戰虛明怔了怔。
“若你對宋雍沒感覺,溫玉呢?若我嫁給溫玉,你會歡喜嗎?”
戰虛明又怔了怔。
“撇開宋雍溫玉,我願嫁給這世間任何男子,就是不嫁你呢,夫君,會歡喜嗎?”
戰虛明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後,看似沒有雜念的一本正經答道:“如果你真的喜歡,我自不會乾涉。”
“這麼簡單的答案,需要夫君細想很久嗎?” 小臉蒼白如玉,將雙頰襯出惹眼的紅暈,輕佻的笑,眼波嫵媚,萬種風情的瞧著戰虛明。
是啊,他為何要去認真琢麼呢?
靜謐薄霧繚繞下午。
將眉頭深鎖,滿是疑惑的修長鳳眼襯的格外動人,就是這種不自知的純情,令人見了就死心塌地的目光,襲音總控製不住的沉淪迷戀。
風風雨雨一年多,戰虛明習慣了襲音存在,更是習慣了她時不時的矯揉造作。今日他捫心自問,往後某日不經意間恢複記憶,發現自己與襲音並非是親密關係,那她再有性命之憂,他是否還會義無反顧去救她?
心中,當下冒出一個恐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