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將兩人身家的釜底抽薪,算是給戰虛明提了個醒,若再不即可離開苪國,隻怕就出不去了。
原本盤算,指望襲音私產,可一麵疏通關節,打算步步為營的探聽消息,另一麵,以靜製動,穩妥起見中多耽擱時日,用來將養精銳戰馬。
眼下看來,他的手頭拮據,隻能選擇以快製敵了。
“戰先生。”精銳首領甚至有些急了。
“襲音,我必須帶她一起回龍淵!”
戰虛明不可能留她自己一人在苪國,獨自麵對未知的凶險,畢竟到目前為止,她什麼也不知道。此行目的,原本是去要告訴她所有的謀劃,做些準備。
精銳首領嚇得一把揪住戰虛明的馬,大膽逾舉相勸:“戰先生不去雲陽城,不見音姑娘,才是對她最大的保護。”
不見麵,才是最大的保護!
戰虛明壓著火:“你可知若這一步行差踏錯,她將成為可以威脅我的軟肋?”
“軟肋與全軍覆沒,戰先生隻能二選其一。” 精銳首領早就想到的跪在戰虛明馬蹄下,冒死一攔再攔。
“滾!”即便將耐性修煉再深的人,也克製不住的發了火。
“戰先生,我們一定會拚死護好音姑娘。”眼看精銳首領一副若是戰虛明行差踏錯,他就帶領所有精銳集體自戕以死明誌的架勢。
戰虛明於他們而言,皆有救命、知遇之恩。雖人數不多,但各個全是忠誠的死士。
指尖中的馬繩,被戰虛明遏製不住由憤怒、燒心、憎恨、無奈帶來的窒息,來回搓的預要斷裂。
無波無瀾的俊美無雙表麵下,儘是驟風暴雨。
他急於要回龍淵國尋一個答案。
一個不是叛徒的答案。
這個答案,深深預感,可能顛覆他的認知,以及,對襲音的認知。
短短三年,能將苪國改天換地。
他又怎會是個隻知行軍打仗的粗人。
同樣的,與自己能比肩並起而立的襲音,也必定並非池魚籠鳥。
否則,他們怎配讓一國太子,欣賞重用又忌憚!
縱觀全局,實力懸殊太大的情形下,戰虛明不能拿跟隨自己的人性命冒險,同樣的,太子挑唆他與襲音關係,最不希望的定是兩人冰釋前嫌。
或許誤會加深,襲音才能暫時安然。
咬緊牙關,千鈞重負,不再猶豫,果斷的做下決定:“若她有事,你也不必喘氣了。”
精銳首領喜不自勝,對戰虛明深深叩首:“在下帶兄弟們,等戰先生回龍淵國重振旗鼓,歸來一起破軍殺將。”
戰馬嘶鳴,孤傲的身形,一路往苪國邊界衝去。
如影隨形的精銳們,暗中幫戰虛明擋過一輪又一輪的明槍暗箭,掃清障礙,終於,不知付出多少熱血的代價,他,終於出了苪國。
這個,讓戰虛明以為能安渡餘生的地方。
一路向西。
不眠不休,穿過迷霧,迎向風雪,直奔龍淵國。
數不清行了幾天,漸漸的,空氣有了溫度,天色晴朗,山川溪流也奔騰起來,目光所觸及的一切不再是沉壓壓的顏色,而是鮮亮燦爛。
再往前,熟悉綿延的曠野黃沙,錯落威武的峽穀遠山,奔馳的牛羊野馬,黃金般的湖麵,絲絲縷縷的記憶,如春日漫天棉絮,擋不住的洋洋灑灑落在身上每一寸將要覺醒的地方。
困擾三年快要逼瘋的倉皇無主,此時此刻,第一次,有了著落,有了心安。
龍淵國城門在前。
冥冥中,國門生出一股強大的力量,猛烈狂熱的吸引著他前行。
與此同時,他的頭,也相互感應的疼痛起來,動地驚天,模糊的一切,在找到求如城城主安排的守城侍衛,見到戰虛明手中令牌的那一刻,駭懼的等同於死了般定在了原地。
一個偏遠的宅子中。
方才守城侍衛,泣不成聲的衝戰虛明跪了下去,叩拜到額頭磕出了血。
戰虛明神色平靜的受了一拜又一拜後,困惑之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嶄新的渴待。
“報上你的名字,官職。”
守城侍衛似是沒想到迎麵是這樣一句話,但還是沒有質疑的規規矩矩答了:“回聖上,鎮國將軍齊衝。”
戰虛明眼潭深處,不易被察覺的情緒動了動,拳頭攥起,嗓音低啞:“再說一遍。”
眼下是個忍聲吞氣小小守城侍衛的齊衝,收拾好波動的心,腰背挺直,恭恭敬敬的跪好,動情行禮揚聲:“鎮國將軍齊衝,恭迎聖駕。”
疏冷涼薄的唇齒,在這一刻,再也收不住情緒的輕顫。
翻天覆地的記憶,是戰虛明委屈避在宅子中,經曆了各種痛苦的藥石、針灸,以及踏過龍淵的每一寸土地,見過、救出、集結那些多年征戰沙場,如今隱姓埋名,忍辱負重散淪為貧民、奴隸的將士,用儘半個多月才循序漸進全都想起。
在謎底的答案終於揭曉,得知自己是誰,是何至高無上的身份那一刻起,戰虛明在園子中,枯坐整整一夜。
自問:艸,他到底都乾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