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花微冷帶月痕 “我不是笨蛋。”……(1 / 2)

花錯之傷 棗七 7231 字 10個月前

夜花微冷帶月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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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周遭寂靜一片,隻餘兩人默然而立。

許久,那黑衣人笑道,“哭什麼,哭花了可會變醜的。”說罷便向小冉走近,高大的身軀卻沒帶來無形的壓迫感,隻有那種淡淡的親切。

“前些天窗外的那人,也是你麼?”聲音仍有哭過的感覺,卻顯然已緩了過來。

黑衣人臉上一紅,好在在夜色掩蓋下看得也不分明,“為師不是有意如此。”

明明是絕世的輕功,隻突然意識到是不該看的東西,一下慌張,於是疏忽大意了。實在是丟臉至極。

不想再談論這個問題,黑衣人的目光又恢複了敏銳,追隨著小冉身後的季暗香。

察覺到他的變化,小冉退開一步,仍是用劍護著小姐,聲音帶了一點莫名的顫抖,“你……你要帶走她?”

“是的。”黑衣人輕輕點頭,似乎並未感覺到有何種異樣,語氣中竟然含了絲戲耍的愉悅。

“不可能。”小冉低低地說道。

她的臉藏在陰影裡,表情是看不分明的,然而聲音卻透露出沉穩的堅定。她知道自己會從一而終地一直守護著,不管想要傷害她的人是誰,又有多麼強大。

“怎麼了?”黑衣人的笑容仿佛是僵住了。

她不是那個乖巧的小冉。

有種淡淡的失望湧上心頭,湖上的晚風似乎變得寒氣逼人,明明是夏初,卻透著凜冽之感。

靜默許久。

“為師不過是奉命執行任務,”他低歎道,“小冉聽話,莫再為難了。”

然而船上的少女卻沒有將劍移開分毫。

拿劍的手穩穩的,劍輕輕劃了一個弧,劍鋒的光芒暴漲!

“師父,對不起。”少女輕聲道。

任何人在這種時候臉色都不會好看到哪裡去,明明是教了多年的好徒兒,卻為了一個外人與自己反目成仇,而且要為此與自己以性命相搏。而前一刻,她見到你還是眼淚汪汪的可憐樣子,與平日裡的嬌憨毫無二樣。

可惜悲哀的是,沒有一個師父狠得了心下手。

黑衣人怒極反笑。

小冉的手冰冰涼涼的,雖然沒有顫抖,但也難過得厲害。

不想看到師父是這種樣子,除了關於季暗香的其他一切都可以答應,努力去為你做到,隻求你,求你彆再是這樣。

這樣的失望,生氣,悲傷。

他的年齡不大,約莫在二十五六。當年的李飛涯不過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心高氣傲,從未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周遊四海,尋求有一天可以出人頭地,讓世人在腳下匍匐膜拜。

本想著建功立業,卻突然一時興起收了個徒弟,時常放下手頭的事務督促她功課。有些虛度光陰,然與徒弟在一起的日子卻是十分有趣的。

並且令人難忘,以至於現在那些該死的情景忽的出現在麵前。

他的聲音聽上去卻喜怒莫辨,如一個真正冷酷無情的師父,“我不想說什麼,隻要你把人給我就可以。”

冰涼的話語,像冰涼的鋼絲一般直戳進心裡。讓人痛苦得想拚命掙紮,卻怎樣也掙脫不開。

“師父!”

聲音帶了一絲苦澀,摻雜著悲傷,以及深深的絕望。

“她……是小姐啊。”

“還真把她當成是主子了,”李飛涯冷笑,“真是條好忠心的狗。”

是毫不留情的諷刺——不再是教誨,以及莫名其妙的大道理。隻是小冉寧願現在瘋狂地抄寫各類典籍經典,也不願聽師父這樣說。

小臉越來越蒼白,剛拭淨的淚珠又沿著消瘦的臉頰滑落到下頜,撲撲簌簌地落在船艙內鋪著的精美地毯上。

而對麵的人還是冷漠地站著,如一個陌生人。

寂靜的夜裡沒有其他的聲音,隻剩下這樣低低的哀泣聲。不像是女鬼夜哭,倒像是有個小孩子受了委屈,不甘心地哭起來。

直到對方深深地歎了口氣。

透過朦朧的淚眼,仍看不清李飛涯的神色。

黑衣人的身形稍動,手指迅捷無比地點在自己徒兒身上。見人身體一軟直直向後倒去,便又輕輕接住,小心地放到船內的軟塌中。

末了,又溫柔地用指腹拭去少女的淚珠,略有愧疚地輕聲道,“隻借一下,很快就還回來。”

說罷,便抱起角落中的季暗香,大步離去。

醒來時,明亮的月正高懸在空中,清朗的月華柔和地灑在被黑夜包裹的小船之上,帶來一絲微涼的冷意。

“小姐!”

驚叫著坐起,環顧四周,卻哪裡有季暗香的影子!

她終於還是被他帶走了,隻記得自己哭得很厲害,然後直接就被點了昏睡穴,睡到現在。

就算是反抗,也絕對是不可能成功的。那是師父,是武功詭奇的李飛涯,對於他,自己沒有一絲勝算。就算是加上表少爺,甚至是季府裡所有的高手,也不可能會贏。

畢竟,八年前他就可以在由無數高手守衛嚴密的季府來去自如。

隻是,心有不甘!

就這樣任憑小姐被帶走了嗎?莫非當初的誓言是個玩笑!決意要永生守護的人,這樣從自己的身邊離去,而自己卻半點也沒有還手,自己有何顏麵再去麵對小姐!

可惜現實就是這麼冷酷。

小冉看著自己掉在甲板上的澈竹,覺得這柄華美的長劍無比可笑。師父給了她劍,卻又親自將劍上的誓言打破,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幼稚又愚蠢。

輕輕走過去拾起劍,愛撫般拭擦著,劍鋒泛著清冷的色調,正如師父一樣,平日裡溫和地關愛著,最終必將以冷漠收場。

長劍架在脖子上,原來死的感覺並不怎麼絕望。

“錚”的一聲,長劍卻被彈飛。劍高高地飛起,落在遍布了蒼翠碧綠的橋邊,淺綠的劍鋒很好地被一岸香草遮掩了。

“又是做什麼!”卻是匆匆趕來的沈墨桔。

他衣衫淩亂,本來潔淨的衣袍上沾著烏七八糟的血痕,還有深紫甚至漆黑的毒汁的顏色。衣角有多處被利器劃開,看劃痕可以知道是不同的兵器,想必是與多人纏鬥的結果。

少女本欲頹然坐下,然而見到少年的滿身血汙,不由得關切緊張起來。

少年卻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傷勢,隻在船中搜尋,冷冷問道,“你小姐去哪裡了?”

小冉低著頭不再作答。

少年鐵青著一張臉,卻沒有開口責備一臉愧疚以及懊喪的小丫頭,隻悶著很久不願開口再說些什麼。

小丫頭一直低著頭不敢看他。

許久,他歎道,“船上的人甚是厲害,今日僥幸將其殲滅不過是運氣好罷了,隻是本就該想到他們是想將我引開,然後帶走暗香。”

再看看少女,仍是神情恍惚的樣子,便又續道,“是我三人都粗心大意了,並非全因你,莫再難過了。”

“是一個很厲害的黑衣人。”坐在地上的少女像沒聽見少年的安慰,悶聲接口道。

小冉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可似乎就是不想告訴沈墨桔,那個帶走小姐的人是自己的師父。也許是對師父還存有私心,也許是怕沈墨桔直接去送死,心情好像很複雜,怎樣也理不出頭緒。

少年用本已臟了的衣袍緩緩地擦乾淨自己的劍,放回劍鞘裡。接著負手靜靜站著,沉吟道,“備筆墨,告訴姨父,讓季府派人過來。”

“不必。”小冉答道。

“怎的?”少年疑惑地望去,而少女卻隻是低著頭,目光不敢與自己相觸,似乎還是內疚難過得過了頭的樣子。

“他太厲害,沒用的。”

少年聞言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慢慢踱到船頭,冷聲道,“似乎我們該去見一個人了。”

“表少爺幾時結識了這樣厲害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