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圍 一擲千金。(2 / 2)

長亭宴 江南無書 4062 字 9個月前

江端倒是一臉雲淡風輕,道:“世間書法風流浩如煙海,韻道之妙千人千麵,陳大人也是書法名家,這一點想必閣下是明白的。”

江端話外之音衛燃似乎聽出來了,隻見他笑了一聲,道:“是啊,陳大人之書是我等望塵莫及的,但若說這世間萬種書法風韻皆為妙,那若無評準,豈不是連三歲孩童之書也要算是稚童風流呢?”

江端總覺得衛燃話中有話,果不其然,衛燃又道:“既然江常侍已是我大順臣子,不管是書法之風還是為人之風,當也與大順方驂並路才是,你說呢江常侍?”

江端心一沉,他知道衛燃對於當年之事心有芥蒂,西京陷落時,大楚皇室唯他一人活了下來,衛燃一貫秉承著斬草除根的念頭,可當他還沒來得及將最後一件“戰利品”收入囊中,一道聖旨將江端從亡命之徒直接變成宣和帝麾下之臣,衛燃雖明麵上不節外生枝,但心中還是淤著一股氣。

江端知道衛燃在挑釁他,但他明白一味逃避隻會顯得他懦弱,遲早有一日兩人沉積的怨恨會爆發,不過今日幸虧在這太液池,衛燃再如何盛氣淩人也不可能鬨在天子麵前。

江端剛想說些什麼,一名黑衣男子不知何時已穿過人群走到江端身邊,徐徐朝眾人一行禮,不卑不亢道:“我家世子說,江常侍所書乃世間一絕,曾經多少文人墨客、富商巨賈爭相求得,如今被某些風韻束縛實在令人寒心,世子為表誠意,願以千金購得江常侍今日所書。”

“……多少?!”頓時周圍議論紛紛。

那黑衣青年又重複道:“一千兩黃金。”

在場之人無不變了臉色,一時人聲鼎沸,一向處變不驚的江端也愣住了,他開始在腦海中回憶有關眼前這名男子的印象,試圖明晰出他口中的世子是哪一位。

可江端死活想不起來,而人群中似乎有人認得這男子,江端依稀聽見人群中有人談論到蕭靖平,而韓忱也欣喜地拍了拍他的肩,道:“是蕭世子啊……”

韓忱一句話直接印證了江端在人群中所聽見的,江端風平浪靜的外表下一顆心臟狂跳,也不知是經曆過方才的劍拔弩張後的心有餘悸,還是素不相識的蕭揚出手解圍。

而衛燃怔了片刻後,立馬反應過來蕭揚這是在給他難堪,一時怒火中燒,他與蕭揚向來勢同水火,明麵上雖不至於針鋒相對,可暗地裡給對方使絆子沒人比兩人更會。

但眼下在太液池,是皇帝的地盤,他不能明麵上衝蕭揚發難,於是衛燃強忍著一口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最後那名黑衣男子轉身向江端俯身行禮,恭敬地道:“若常侍願意,在下即刻將此帶回去了。”

江端被沸反盈天的喧鬨聲與煙火聲鬨得頭腦有些發脹,他也不願意長時間待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於是還未來得及細細思考就稀裡糊塗地點點頭。

隨後那名男子便攜著他的字跡離開了,韓忱倒是十分高興,直到離開大明宮後,嘴裡還一直念念有詞,似乎在怒斥衛燃又似乎在慶幸蕭揚的相救,隻是江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淩冽的寒風將江端吹得清醒了些,隨著思緒的不斷清晰,江端總覺得有些受之有愧,一千兩黃金不是小數目,他原以為蕭揚是開玩笑,後來細細回想起來,蕭揚既然派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許諾,那必然不是玩笑話。

“誒長琴,你怎麼不走啊?”韓忱一時忘了神,回頭一看發現江端離他已有十步之遠。

江端靜靜站立了須臾,越想越覺得不妥。

“長琴!你去哪?!”

韓忱雙目圓睜,望著江端突然轉身往來的方向跑去。

“訟真,你先回去,我還有事!”

韓忱張了張嘴,但他又覺得江端應該聽不見了,便住了口,歎了口氣。

江端在雪地裡一路奔去,直抵燈火通明的大明宮外,此時人已經散得差不多了,江端焦急地四下找尋,卻怎麼也不見他要找的那個人。

終於,丹鳳門外,他望見一身藍色衣袍的蕭揚正慢條斯理地俯身鑽入馬車。

或許今夜經曆了太多事,江端已然有些疲憊,腦中還未思考好措辭,江端就邁步尋了過去。

“世子殿下……”

蕭揚聞聲掀開車簾,剛剛一路跑過來的江端臉頰泛紅,發絲與衣領上都落滿了細雪,寒風雖然將碎發吹得有些淩亂,可這張動人心魄的麵容卻在雪的襯托下越發俊美。

“……江常侍?”

蕭揚與江端隻有幾麵之緣,即便江端亡國之臣的身份足夠令人遐想,可他卻絲毫不關心,今夜蕭揚不過就是想借他之手治一治衛燃,衛燃前些天在龍武軍公然違抗他的命令,他還沒來得及找衛燃算賬。

“今夜多謝世子解圍,”江端俯身長揖。

蕭揚聞言一笑,道:“解圍算不上,一千兩而已,隻要衛方寒不高興,我就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