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端隻好將昨天晚上的來龍去脈給宋哲卿講了一遍。
“他居然還敢來找你麻煩……”
江端安慰了一下剛睡醒、頭發還亂如雞窩的宋哲卿,道:“好了好了彆說了,都過去了,你也把自己收拾一下,今天不上朝也不能這番模樣出來見人。”
宋哲卿摸了摸亂糟糟的頭發,道:“行吧,對了,你現在可是發達了,以後有什麼好事可彆忘了兄弟啊。”
“好好好,”江端無奈地把宋哲卿往房間裡推。
得虧昨天晚上宋哲卿不在,按他這個直性子,若是當眾與衛燃吵起來,鬨了上元宴,宣和帝怪罪下來就慘了。
儘管椒溪院裡一片和睦,梁國公府卻是另外一番光景。
蕭毓得知昨晚自己兄長一擲千金後,自己每月的例錢反倒被克扣了一半,頓時如晴天霹靂。
“那可是一千兩黃金啊,你打家劫舍都沒有這麼多!再說了,你怎麼能這麼對你親弟弟啊?!”蕭毓欲哭無淚,拽著蕭揚的衣袖死活不肯鬆手,“扣我例錢就算了,可是你一扣就扣一半啊。”
蕭揚耐心地剪著自己窗前的花枝,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平時都花些什麼,就前幾個月來講,金禧坊的金簪玉佩你就買了三四百貫錢,清山閣的字畫也花了近兩百貫錢,更不必說你每次和沈七一眾人在平康坊花的錢,或者說要不要我把去年你花的都給你算一下?”
正準備在北衙裡偷懶睡覺的沈回溪突然打了個噴嚏。
蕭毓一聽就焉了氣,弱聲道:“還不是跟你學的……”
“你說什麼?”蕭揚放下手中的剪子。
“沒,沒什麼,”蕭毓慌忙擺擺手。
蕭揚重新修剪起花枝,道:“怎麼,看上哪家姑娘了?一天天儘買些珠寶佩飾。”
蕭毓臉一紅,理不直卻也氣壯地道:“你以為我像你,二十六的人了還不娶親,闐安城大大小小的街坊都要傳你喜歡男人了。”
蕭揚險些一巴掌呼到蕭毓後腦勺去,但還是忍住了,道:“哪聽來的風言風語,一天天不乾些正事,上個月祭酒專門來府上數了你在國子監種種罪狀,馬上及冠的人了,能不能有點作為?”
蕭毓一聽祭酒來告狀了,道:“你說什麼?那老頭居然還來跟你……”
“蕭毓!”蕭揚嗬斥道,“對長輩要尊重!”
被劈頭蓋臉數落了一頓的蕭毓悶悶不樂,不情不願地道:“知道了。”
“還有,”蕭揚繼續道,“一天天少和沈七出去廝混,我看你倆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人家至少在神策軍有個差事,你在國子監都不安生。”
蕭毓反駁道:“那有本事你把我也塞進去唄。”
蕭揚兀得停下手中動作,而蕭毓眼尖,立馬服軟道:“算了算了,你當我沒說。”
“其他的可以商量,這事沒得商量。”
蕭揚擦了擦手,扔下剪子,麵色微冷地離開了,留蕭毓一人在風中淩亂。
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話惹惱了蕭揚,但眼見自己仍然未討回另一半的例錢,蕭毓十分氣惱,轉身跑去找父親說理去了。
而另一邊,江端忙活了一圈,總算同宋哲卿與韓忱將錢存在了櫃坊,櫃坊的夥計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錢,眼睛都看直了。
等到事情解決完後,三人精疲力儘地坐在玉川樓,渴了一上午的宋哲卿抱著一壺茶就往嘴裡倒。
“有損斯文啊……”韓忱忙按下宋哲卿的手。
江端拄著頭笑了笑,旋即笑容又落了下來。
江端道:“你們覺得……蕭世子是一個怎樣的人?”
正在開展茶壺爭奪戰的宋哲卿與韓忱二人聞言都停了下來,二人相視一眼,韓忱緩緩在江端身邊坐下來。
“怎麼了?”江端覺得兩人臉色有些古怪。
韓忱道:“長琴,如果不是這件事,我倒希望你與他沒有任何瓜葛。”
韓忱望著江端一臉疑惑的模樣,解釋道:“你來闐安的時間短,有些事不太清楚,蕭靖平他雖說是這闐安城出了名的風流公子,可一旦遇上公事,無論是王公貴族還是肱股之臣,說心狠手辣都不為過,甚至有時在無詔令情況下都能逮捕朝廷官員,偏偏皇帝又對那些彈劾置若罔聞,五年前曾經風光一時的林氏就是滅在他手中。”
江端這兩年也陸陸續續聽到過關於蕭揚的傳聞,可大多都是關於他的身世,他回想起昨夜他回去找蕭揚,溫和儒雅的模樣讓他一時難以將韓忱口中的人與他重合,也足以見此人笑裡藏刀的功夫有多深。
宋哲卿道: “可是我感覺他近幾年似乎也甚少乾涉朝堂的事了。”
江端想到蕭揚暗中調查濮州的事,心中不由得搖了搖頭。
“總之,”韓忱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咱們與他不是一路人,長琴你還是離他遠些為好。”
江端抿了抿茶,輕輕點點頭。
韓忱剛打算給自己添些茶,可當他一提起茶壺,眉頭忽然一擰,道:“宋敬賢!這可是半貫錢一兩的顧渚紫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