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子 他不知這樣冰冷的人,內心是否也……(2 / 2)

長亭宴 江南無書 4237 字 9個月前

江端笑笑,“確實,今日還要感謝世子的解救,不過——那刺客你們打算要怎麼處理?”

蕭揚神色漸有凝重,“刺殺皇上之事非同小可,若查清刺客的來曆便是要誅九族的,一切要看大理寺如何審斷。”

江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江端垂眼不知盯著哪個角落出神,而蕭揚就這麼望著他,目光從他脖子上的傷口慢慢移到他的麵龐上,月白色的衣衫籠在身上,更襯得他溫潤端淨,當那一雙溫柔的眼眸望過來時,周遭一切都仿佛黯然失色。

其實江端與元澗有幾分相似在,但元澗心懷遊曆四海之誌,像是偶墜紅塵的山中隱客,而江端更像是林梢間的一輪皎月,如羊脂美玉般,溫文柔和。

但想必他內心深處並不似這般,隻是在這風雨如晦的權謀之場,有幾人能順自己的真心而活?

蕭揚離開後,江端卻並未休息,他換了身衣衫,於更闌人靜之時,悄聲離開。

浮槎隱遊,月色溶溶,地磚上如覆了層霜,江端躲過巡視之人,輕輕躍起,翻過一處高牆,悄無聲息地落在草地上,輕車熟路地穿過天井,毫不猶豫地推開一扇門。

房間內,一名男子正安靜地熟睡,聽見響動,他撐開眼,可還沒等他坐起來,衣領忽然被人攥著手中。

“容青雲!”

容川剛醒還有些迷糊,但此時已經完全被江端一聲喝醒,他後知後覺看著眼前一身黑衣、麵色慍怒的江端。

容川皺起眉頭,道:“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

“我來做什麼?”,江端冷笑一聲,“你的人試圖刺殺皇帝,莫非你不知道?”

容川扯回衣領,不緊不慢道:“我還以為什麼事。”

江端被容川漠然的態度氣笑了,道:“原來你知道,那你清楚一旦查到你身上,查到東周頭上,後果會是什麼,提前大動乾戈壞的是你自己的事,與我可無關。”

容川沉默半晌,道:“長琴,我等不了了,東周就要換新君了。”

江端瞳仁一縮,道:“你說什麼?”

容川輕輕撫平胸口衣衫的褶皺,輕聲道:“容康就要死了,我的四弟容潯即將上位。”

“容潯?”,江端靜默著回憶關於這位東周皇子的記憶,可容川卻打斷了他。

“他生性陰晴不定,說暴戾卻又太過,說仁慈可手段比誰都狠辣,而最致命的,是旁人完全猜不出他的心思,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成功回到東周,或許我的部署在他眼裡無非是蚍蜉撼樹。”

江端靜靜沉思了半晌,才開口道:“總之,我不管你是什麼心思,當下元子蘇正處於風口浪尖,你若壞我的事,我饒不了你。”

容川毫不掩飾地笑出聲,道:“想大順分崩離析的人是你,一心輔佐元夏的人也是你,江長琴,我可真是看不懂你。”

江端冷冷道:“我不需要你懂我,總之你在這闐安一日,就彆想輕舉妄動,東周人出事,你逃不了乾係,萬一掉腦袋我也保不住你。”

容川挑眉,道:“是嗎,看不出來你還這麼關心我。”

江端不想同他廢話,“徐樂死了。”

容川並無過多驚訝,隻見他沉默須臾,道:“我沒想到她真的會去刺殺皇帝,誌大才疏,料想也做不成什麼事。”

“你當真這麼想?”江端心中一寒。

“不然呢?”容川反問道。

江端不再說話,但容川似看出他心中所想,輕笑道:“長琴,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保護主子安全,為主子辦好事,若不慎丟了性命,也是他們自己愚笨。”

上元節刺殺衛燃一事便是徐樂做的,她在靈玉初來浣花樓時便注意到了她,浣花樓人多眼雜,不知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之事,為了方便行事,徐樂說服了當時極力想要逃出浣花樓的靈玉,以保證護她離開換取了不少消息,徐樂更是在上元夜扮作靈玉,在鶯歌燕舞之時給衛燃下了毒,真正的靈玉則在林澈的掩護下踏上了去往東周的路。

這是容川與江端的交易,江端身邊隻有林澈,而容川不一樣,即便身為質子,羽翼也並不枯瘦,兩人都是深陷囹圄裡的人,他助江端除去仇敵,江端助他逃離囚籠。

憑心而論,江端對徐樂是心存感念的,她在他眼前身死,他心中的內疚並不少,可於容川而言,卻是個無謀之人。

江端有些憤然,抬腳離去時,容川又叫住他。

“長琴,你覺得元夏不會卸磨殺驢嗎?”

江端不假思索道:“他會,但如今他不會動我,等他登基之後,我與他的博弈才會正式打響。”

容川愣神的功夫,江端已經消失在茫茫黑夜裡,半晌,他又笑出聲。

他其實很喜歡江端這個人,表麵文雅和善,背地裡卻比誰都殘酷無情,心思縝密,這樣的人一旦處於敵營,於他便是萬劫不複。

容川永遠記得,一年前的那個月夜,江端一眼就看破他的心思,溫柔地望著失意的他,道:“我幫你。”

他倒是很想交江端這個朋友,可兩人的關係卻堪堪止於交易,他不知這樣冰冷的人,內心是否也會有柔軟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