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親 裴姝臉上抹著海棠粉,頭上綁著紅……(1 / 2)

長亭宴 江南無書 4139 字 9個月前

衛、裴兩家結親的日子是皇後親自定下的,裴家的女眷皆在闐安,男人們隻有裴昭回了京,眼下是兩黨紛爭的節骨眼,裴正轅作為江南兵力主帥斷不可能在此時回來。

“你嫂嫂還要在家照顧孩子,你二兄便一人風塵仆仆趕了回來,原本你三兄也想來,但被你父親攔住了,想必也是有難言之隱,”裴姝的母親嚴秀樺守在裴姝身邊,不舍地望著裴姝。

梳頭婆正一下一下梳著裴姝的頭發,嘴中還念念有詞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子孫滿堂。”

裴姝臉上抹著海棠粉,頭上綁著紅綠線,她靜靜望著鏡中的自己,良久無言。

“如今你嫁了去,便好好相夫教子,孝敬公婆。”

婢女為裴姝插上珠釵與細釵,又細細檢查了她臉上的紅妝。

“衛家雖然是世族高門,但我裴家也不低,你父親征戰在外,名聲遠揚,有委屈便同我講,不要自己一味忍著,世子是個好孩子,母親相信他會對你好的。”

婢女為裴姝穿上翟衣,衣擺上漂亮的翟鳥栩栩如生,內衫紅豔如火,襯得本就美豔的姑娘如天仙一般,當穿上最後一件青色的廣袖上衣時,便意味著新娘妝成。

“母親不在你身邊,要好好照顧自己。”

婢女送來喜扇,而嚴秀樺握著裴姝的手,強忍住眼淚,萬般不舍地又絮叨了好些,而裴姝咬著唇,也努力收回眼淚。

周圍的婢女婆子也似有不忍,但又不敢出聲催促,直到裴嫣紅著眼來到兩人身邊。

“母親,阿姐,吉時快到了,世子已經在外麵了。”

“好……好……”嚴秀樺顫抖著手輕輕拍著裴姝。

裴姝接過婢女呈上來的喜扇,儘量將聲音控得四平八穩,“母親,保重……”

裴嫣撐開一把紅傘,身邊的女娘們紛紛向天空拋著米粒,意為開枝散葉,因為裴家隻有裴姝與裴嫣兩個女娘,這些女娘們要麼是不遠千裡趕來的表姊妹,要麼就是裴姝在闐安的朋友。

裴姝的餘光落在她們身上,有為她祝福的,也有哀傷的,她也看見了二兄的身影,裴昭在裴家大門靜靜等待著她。

短短的時辰裡,她腦子閃過許多畫麵,有幼時在這個庭院裡騎在父親肩頭玩耍,有和尚還步履蹣跚的裴嫣放風箏,還有和好友遊湖賞春……都是曾經自由的日子。

她與衛霄隨時自小相識,卻並不熟悉,但與其嫁予一個自己連見都沒見過的人,她似乎又幸運很多,不至於盲婚啞嫁。

“故國三千裡,深宮二十年”,她想起那些居於深宮的宮女們,又何嘗不怨自己的命運,這十餘年自由時光,她也知足了。

她跨過馬鞍,淚落下來,又掉在地上消失不見,門外的催妝詩已經念了兩首,她望見高頭大馬上的那一抹鮮紅,深深吸了一口氣。

裴昭將她送上轎子,眼圈微紅,他低聲道:“若有委屈,記得告訴兄長。”

簾子落下,外麵的喧囂與她隔絕,她看不見嚴秀樺抱著裴嫣痛哭,看不見裴昭轉過身時強忍的憂傷,也聽不見外麵如麻雀嘰喳的討論聲。

“要我說,就衛家那大夫人的性子,不知這姑娘嫁過去是福還是禍啊。”

“但人家畢竟姓裴,那大夫人看不起誰也不能看不起裴家啊。”

“這你就不懂了,那大夫人愛子如命,這兩人之後要是有什麼不好,大夫人還不是得向著世子。”

“要我說,那衛家世子也是個性子軟的,他們家今年不是還死了一個衛將軍嘛,聽聞世子想繼續查,可還不是被怕夜長夢多的大夫人攔了,說白了,這世子也是個懦……”

有人連忙捂住方才說話人的嘴,“你小點聲,待會被人聽見了,你吃不了兜著走。”

各種聲音淹沒在人潮裡,隨著迎親的隊伍緩慢流動。

平遠侯府紅綢鮮豔,喜氣洋洋,兩人拜過天地與父母雙親後,衛霄忙著關照來客,其中有高官大臣,有官卑職小之人,有的是真心攜著祝福來的,也有的是曲意逢迎。

蕭揚來時,衛霄望著悠哉悠哉的他和蕭毓,苦笑道:“來了啊。”

蕭揚手中轉著把折扇,笑道:“是啊,不過又給你送了份禮。”

“上次不是送過了嗎?”

“但這份我想你應該會喜歡。”

“黃柏木的畫?”

蕭毓訝異道:“衛兄厲害啊,這都能猜出來。”

黃柏木的畫作在大順稱第二,便沒人敢稱第一,隻是這人行蹤不定,畫作也甚是稀少,因此得他一幅畫比登天還難。

“你怎麼買到的?”

“說來話長,我知道你喜歡,你親事還未定下的時候,我就已經托人找尋了。”

“你有心了,”衛霄歎了口氣。

蕭揚也不打擾他待客,“我和蕭毓先進去坐會,需要幫忙我就讓他過去。”

蕭毓幽怨地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說你怎麼自己不去?

此時庭下已經有了不少人,談笑聲此起彼伏,蕭揚出現時,便有不少人上前問候,而跟著身邊的蕭毓匆匆與他人寒暄幾句後,也跑開了。

蕭揚懶得管他,便由著他去,蕭揚走過石橋,隨便在長廊下找了個位置坐下來,他半個身影倒映在湖中,微漾的波紋模糊了他的影子,卻仍能看出影子主人的風姿。

夏日的夜晚總要來得晚些,水浸皎月,清輝交錯,江端與韓忱並肩站在石橋邊,韓忱正與身邊大理寺同僚交談著什麼,江端百無聊賴地環顧四周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