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 是他妄想(1 / 2)

祝令儀在史萊克叨擾許久,久到再過幾日就要度過這漫長的冬天。

對於魂師而言,這時間不過滄海一粟、彈指一瞬。而祝令儀近日來在史萊克煮茶潑墨,過得也實在無聊,幸好她實在頗有遠見,料到自己不會願意長久地留在史萊克,如同畫地為牢,因此她當日傳輸給馬小桃的極致之火也隻足夠她閉關到此刻。

一聲鳳凰清鳴溢出馬小桃的喉嚨,她緩緩睜開眼睛,巨大的、盤旋的鳳凰虛影在她身後逐而凝實。祝令儀掃了一眼她的火焰,確實多有純粹,儘管當不上極致,但邪火的雜質已消融許多。至少半年內她不會再為邪火煩憂。

她又伸手,指尖點上了少女的額頭,忽略後者的驚呼:“冕下,恐怕會燙傷……”

片刻後馬小桃也覺得自己好笑。燙傷?聖火教主、明燭鬥羅嗎?她本人已是極致之火的化身,又怎麼會被她這樣的半吊子所侵擾呢?

祝令儀為她補充了一點極致之火的庫存,估摸著這一次足夠馬小桃真正淨化。她站起身來,眉眼沉靜地撩了袍角,“既然你完好無損,那本座也不多叨擾,要去向你的長輩們複命了。”

複命。她隻是這麼說而已。事實上言少哲和穆恩又哪裡有能讓聖火教主複命的麵子呢?祝令儀隻是在想究竟要和史萊克交換什麼東西。

她翻了翻自己的記憶,想到了遙遠的未來,不禁停頓了一下。

穆恩在她對麵,沒有錯過聖火教主短暫的沉默與走神,見狀輕聲道:“冕下可是有屬意之物了?”

“屬意當不上。”她很快反應過來,繼續說,語氣很淡,“本座也不要天材地寶、金山銀山。非要說的話……她日若有緣相見,還請海神閣主對明德堂主以禮相待吧。”

“明德堂主?是這一代的紅塵鬥羅鏡紅塵?”穆恩聞言抬眉。他本源受損,外表上垂垂老矣,此刻一絲訝然便從他蒼老卻明亮的眼眸中一閃而逝,“晚輩愚拙,竟然不知明德堂主與教祖冕下頗有淵源。”

祝令儀很想說不該問的你彆問,但這樣很有損世人對她世外高人、清冷出塵的刻板印象。她於是換了個委婉而強硬的說法,隻道:“不可說。”

都是天命罷了。至少日月帝國不應該折損那些九級魂導器。說到這裡……鏡紅塵有這麼蠢嗎?雖然她一向曉得男人裡少有腦子好的,但蠢到這種地步,便是他再剛愎自用也不該如此輕易入局、遭人利用,以至於親手做傢衣。史萊克的棋局還沒有高明到如此地步。

她漫不經心地想著,這就打算打道回府了。她在史萊克呆了四個月,不曉得日月國內會鬨成什麼樣子。現階段大抵是四皇男治下不力……不管了,懶得管了,這些雞毛蒜皮合該徐天然自個兒操心,不過男人執政?實在是牡雞司晨啊。

她告彆了史萊克眾人。史萊克自詡天下最高學府,名聲如此響亮,此番又是有求於人,自然以禮相待。馬小桃也在送彆之列。

祝令儀再一次[看]了她的未來。她如願看到鳳凰之火燒毀了原有的命運脈絡,而全新的未來正在譜寫。那條路上沒有虛無的苦痛,沒有亂人心智的邪火,隻有一隻涅槃嘹亮的鳳凰。

馬小桃上前一步。少女的臉上有一些怯怯的神情,但幾乎微不可察。她在史萊克內院名聲赫赫,性子爽利,幾乎就沒有過露怯的時刻。連言少哲見了她這副模樣都有些詫異,這內院的火焰狂魔在聖火教主麵前無異於一隻溫順靜默的兔。不過言少哲也十分理解,那可是聖火教主。

“小桃本不該問的。”馬小桃道,“隻是冕下……您究竟為什麼要幫我呢?日月太子的野心昭然,您這是在為母國培養敵人。”

祝令儀也靜默了片刻。恍惚之間她感受到一種命運的靜流穿透了她的脊椎和五臟。她握住馬小桃的手,輕聲道:“小桃啊……多年前有一個人也像這樣改變我的命運、幫助過我。我想這是一種傳承。為此無所謂國界與代價。”

“……教主高義。”馬小桃道,她抿了抿嘴唇,“雖是微薄之力,但小桃欠冕下一個人情。”

“無論什麼?”

“無論什麼。”馬小桃點頭,“即便她日相逢於戰場。”

這實在是亂世。這個孩子竟然已經做好了上戰場的準備。

祝令儀不禁喟歎道:“陣前相對、兵戎相見啊……小桃,你還是孩子呢。何至於此呢?”

這個孩子說:“冕下對小桃是再造之恩、逆天改命。無論如何,小桃承冕下的情,這是辯無可辯的事。我也自知如今魂力、權力遠不如冕下,但也願意剖心,以證涕零。”

她抬手,止住她那些未竟的言語,手指豎在她唇瓣之前。

“那我現在就要用這份‘情’。”祝令儀溫聲道。她連睫毛都是雪色,如此冰冷的色澤,卻在須臾之間燃燒起了溫度,“好好活下去。無拘無束、縱情閃耀吧。”

“小桃,你的一生……”聖火教主歎息著說,“你的一生,都是待人拯救。這就是殘酷的、你原本的命運。去改變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