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在精神領域當中蹉跎了多少光陰，在外界也不過流淌了短短一秒鐘而已。

祝令儀和鏡紅塵從識海中脫身而出，甚至還能趕上史萊克預備隊亮相。

她也意料之內地看到了命運之子。他身上亮起了六個血紅的十萬年魂環，無論從魂力波動還是氣息來講，都模仿得惟妙惟肖。然而這一切卻不能騙過六眼。

徐天然低聲道：“國師可判斷出其真偽？這是貨真價實的十萬年魂環？”

“怎麼可能。”

祝令儀簡直想笑，真是沒腦子。命運之子又如何？他到底不是龍神那樣的英傑，再是天賦異稟、受運道所眷，也不可能在這個年紀取得六個十萬年魂環，這簡直是天方夜譚。更何況，即便他的擬態能夠騙過天下人，聖火教主也不可能被包含在這個範圍內，同是精神係本體武魂，六眼對靈眸，孰優孰劣簡直一目了然。

轉瞬間她又想到，徐天然一國太男，事多壓身，他至多隻會觀看這一天的比賽，今日事了，他就會利索而迅速地滾回日月帝國，不再礙她的眼。這樣一想，心情果然好了很多。聖火教主對蠢貨過敏。

她繼續道：“不過是模擬魂技而已。”

徐天然顯見鬆了口氣——史萊克天才橫出，這對他和日月帝國而言並不是一件美事。

祝令儀有些無聊，起身打算前往屬於聖火教主兼裁判長的高位，然而在徹底轉身之前，她察覺到了釘在脊背上的視線。

鏡紅塵在看她。她頓了頓，終究還是回過頭，回看他一眼。

這一眼怎一個春字了得。明德堂主的眼尾帶有一種淋漓沆碭的媚，他的嘴唇微微地張開了一點，連唇瓣都顯得格外紅豔水潤。天邊霞色在無聲之間攀上了他的脖頸和臉頰——他顯然還沒有平複好這一切。祝令儀為此玩味地笑了一下，在與鏡紅塵對視過後離開。

沒什麼好說的，也沒什麼值得說的。他的滋味還不錯——或許是因為多年不得雨露臨幸——但僅此而已。

她登上了最高處，不存在一人之下，隻有萬人之上。就像她這些年一直端坐於整片大陸最頂端的那個位置一樣。她看到了命運之男——那個兩年前還無比孱弱無力的男孩兒，今時今日似乎也有了幾分棱角。

而霍雨浩此刻也在看她。儘管他已經筋疲力儘，但同類武魂之間的相吸卻令他無法忽視那道高台之上凜然清寒的視線。這不僅是同性相吸，更多的是高級對低級的壓製。

她們同為本體武魂，甚至武魂同為眼睛。雙眼作為本體武魂，固然是最頂尖的存在之一，然而霍雨浩的修為實在太過於低微，祝令儀修為至高，精神力至純——她可是當世唯一的黃金級本體武魂，能夠輕而易舉地讓霍雨浩感受到一種居高臨下的威壓，儘管她無意無心。

兩雙同為藍色的瞳眸武魂在此對視，交彙視線。時隔兩年，六眼再一次對上了靈眸，又是後者抱傷而退。

霍雨浩隻感到靈魂的震蕩，他的大腦一陣恍惚，視野也逐漸模糊起來——他見過這雙眼睛，絕對。但是在什麼時候？為什麼不記得了？

然而他已經來不及再想，因為他實在力竭，此刻隻是勉力維持所謂強者風範。祝令儀這一眼於他無異於二次打擊，他必須努力維持身形，才能不讓自己摔倒在台上。

“咦，這個人類……”天夢冰蠶的聲音在他識海裡響起來了，然而他實在無力，此刻無暇回應，隻能聽著天夢冰蠶和冰帝在他腦海中交談。

“這個人類很強。”冰帝道，“甚至勝過全盛時期的本帝……僅憑一個眼神泄露的氣息便如此恐怖。為何我們能如此直觀地感受到她的威壓……”

“……因為她是精神係本體武魂。在雨浩之前，她是大陸上唯一一個被我選中的人類。”短暫的靜默過後，天夢冰蠶道。

“你選中過她？這個人類？”

“是啊……”天夢冰蠶微微地歎息，“在星鬥大森林，我感受到過她。她或許也[看]到我了。但她身上有那尊神的味道，實在令人不容小覷。”

如果祝令儀知道這段發生於命運之男腦子裡的對話，那麼她會在轉瞬間明白，這就是兩年前她在星鬥大森林中感受到的“吸引”。

“那似乎是人類世界的教廷之主。”冰帝回想著這些日子的見聞，思索道，“本帝對她有點印象……她好像活了很久。”

“當然久。”天夢冰蠶笑道，“我看過人類所記載的曆史，聖火教主祝令儀，她已經活了萬年有餘，似乎。”

良久，冰帝道：“……這不是人類應有的壽數。”

“我有一個猜測——但也隻是一個猜測。”天夢冰蠶說，“人類說，聖火教主是神之代行，是神的使者。”

冰帝活了那麼多年，怎麼會不曉得他言下之意，她立刻反應過來：“你是說，她是那尊神的代行者？”

“沒什麼不可能吧，雖然也不能確定。”天夢冰蠶懶洋洋地說，“她身上有龍的味道——真龍。太濃了，而且太燙了，應該是極致之火，那就是太古火龍嘍。這樣的龍種特性，為那尊神所代行很奇怪嗎？不過按照聖火教的教義，她們所信仰的神祇並非龍神，而是聖火之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