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典樂 “我與我母妃不一樣。”(2 / 2)

這樣倒也說得通,薑妍略微點了點頭,隨後直視張典樂,目光如炬:“這與夢蝶、聞鶯又有何關係?”

張典樂頭上珠釵顫了顫,聲音哽咽道:“夢蝶同你一樣,是陛下的女兒。”

說到這裡,張典樂神色激動,不複剛才的平靜:“憑什麼你是‘男孩’,她就能封為妃嬪,夢蝶是女孩,我們母女倆隻能做看人臉色的奴仆?”

薑妍靜靜看著她,不發一言。未經他人苦,休勸人大度。她不了解張典樂過著怎樣的生活,張典樂也不知她每天的日子。

麵前的茶水已不再冒熱氣,這位在宮中當值二十多年的七品女官也冷靜下來,抿出一個寂寥的笑:“奴婢傷心過度,讓公主見笑了。”

頓了頓,她麵無表情道:“夢蝶的死因我知道,公主也是可憐人,無端被卷入這場風波。”

薑妍適時麵露好奇:“哦?”

“夢蝶指甲上塗抹的丹蔻,是太子送的。”張典樂恨恨地說。

後麵的事情,不用她言明,薑妍也能猜個大概了。

薑恒與皇帝一脈相承的好色,不久前,強占了夢蝶的身子。皇後本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奈何得知夢蝶是皇帝的骨肉,薑恒此舉,無異於為皇家蒙羞。

無法明麵上處置薑恒,皇後隻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掉夢蝶。她已想好了宮宴那天動手,反正一個低等樂師,等眾人發現她去世時,對外宣稱暴斃即可。

薑妍是那天的唯一一個變數。

薑娥本意是想讓她出醜,抑或刺激她主動請求和親遠嫁,卻沒料到她同意了,並且會去鼓樂司挑選樂器。

於是她們順水推舟,乾脆一石二鳥嫁禍於她。那日皇後名為命侍女回宮取披風,實際是借侍女之口宣布夢蝶死訊,好叫在座眾人都注意到她、懷疑她。

這樣事後,她們便可逼她就範,然後對外宣稱此事乃誤會一場。抑或她抵死不從,她們可以重新將她囚於冷宮。

隻是,燕北使團又橫插一腳,才形成如今兩方微妙的製衡局麵。

想到這裡,薑妍神色一動,張典樂一直在觀察她的表情,見狀立馬說道:“公主是聰明人,想必已明白了此事的前因後果。皇後濫殺無辜、一手遮天、陷害忠良,你不恨她嗎?”

薑妍已然洞悉她的目的,垂眼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和我合作,我們一起……”

張典樂還沒說完,薑妍打斷道:“扳倒皇後?你覺得可能嗎?你敢說,我女扮男裝之事敗露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嗎?”她語氣雖譏誚,神色卻十足淡漠,叫人辨不出真實情緒。

兩人視線在空中相交,一個顯露出十分的恨意,另一個像是一口千年古井無波無瀾。

片刻後,水熄滅了火,張典樂拔下頭上珠釵,披頭散發,放聲大笑道:“你和你娘真像,都已經心如死灰了,偏還要裝作倔強、不信命。就算和我有關又怎樣,皇後拿夢蝶要挾我,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說到最後,她又哭又笑,全然沒有了最開始的端莊模樣,舉起珠釵就要往胸間刺去。

薑妍蹙眉,眼疾手快地用內力打下她手中珠釵,握於自己手中。

對張典樂痛失愛女的最後一點同情消弭了,薑妍厭惡地問:“既如此,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同意與你合作?”

“因為你走投無路,彆無他選。皇帝不愛你,你隻是他手中最趁手的兵器。皇後容不得你,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無論你是男是女,都擋了薑恒薑娥的路。就連貞嬪也不是真的在乎你,她隻是利用你,謀求她眼中的榮華富貴罷了。

“隻有我、隻有我是真的愛夢蝶,為她籌謀,可惜卻落得這樣的下場。所以現在,也隻有我能幫你。”

她說話已開始顛三倒四,薑妍並不想放在心上,淡淡道:“讓典樂失望了,我與我母妃不一樣,我從不輕易信人。”

將最後一點茶水一飲而儘,薑妍起身:“典樂的故事若講完了,本宮便告辭了。”

張典樂抬眼,又露出了她那瘮人且詭異的笑:“公主,你說太子到底知不知道這事是誰乾的?”

她理了理自己淩亂的頭發,幽幽地說:“查到最後,這案子總要有個結論。你說誰會是那個倒黴的替死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