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招手朗聲道:“帶上來!”
嘩啦——嘩啦——
是鎖鏈的聲音,隻見七八個五大三粗的神策軍侍衛,團團押解著一個身量嬌小的女子走入玳瑁殿。
無錯,正是女子!
那女子的年齡約莫十五六歲,長相並不如何明豔,但屬於嬌俏可愛的類型,圓圓的巴掌臉,尖尖的小下巴,一雙亮晶晶的貓眼卻瞪著人,十足淩厲的模樣。
梁馨德道:“禦弟請看,這乃是南喻的妖女!”
裴雪荼微微蹙眉,不為旁的,這麼多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漢,押解著一個手無兵刃的小女孩,成何體統?
那少女脖子上甚至夾著十斤有餘的枷鎖,手腳全部被鎖鏈束縛,每走一步都艱難無比。
“這是……”
羣臣竊竊私語起來:“嗬!這是南喻戰神郭崚之女?”
“竟是郭崚之女?聽說他乃是南喻亡國之君的徒弟,是也不是?”
喻裴樨對這場燕飲本是興致缺缺,隨便應付兩口,吃飽了肚子便打算拍拍屁股走人,哪知竟生出這樣的變故。
喻裴樨眼睛一眯,死死盯住被押解入殿的少女,是了,喻裴樨識得她,太熟悉不過了,正是南喻大將軍郭崚的女兒。
喻裴樨還在做太子的時候,便是南喻的戰神,後來他做了南喻的人主,自不能總是親自帶兵打仗,因此南喻的戰神便成為了喻裴樨的師兄,他們師從一門,便是大將軍郭崚。
喻裴樨與郭崚情同手足,郭崚有一個女兒,說是女兒其實也不儘然,因著並非親生,而是郭崚營下犧牲的士兵之女,郭崚可憐小女娃,便將她抱回家來養大。
這個小女娃從小在將軍府長大,不喜女紅針織,偏生喜歡舞刀弄槍,更是對喻裴樨崇拜至極,追著拜喻裴樨為師,喻裴樨便隨口說了幾句玩笑話,收她為徒。
裴雪荼帶兵南下之時,與大將軍郭崚正麵交鋒,南喻大敗,郭崚至今生死未卜,沒成想郭崚的女兒卻被抓到了梁京。
喻裴樨心竅狂轉,他太熟悉這個小徒弟無疑,郭恬秉性潑辣直率,如今身在梁京,一旦觸怒北梁人主,隻有祭旗這一個下場……
“呸!”果不其然,郭恬憤怒的道:“你才是妖女!暗算算甚麼英雄?有本事堂堂正正和你姑奶奶打一場!”
“妖女口氣倒是不小!”
“今日太尉凱旋,正好用喻人妖女祭旗!”
“無錯!祭旗!祭旗!”
郭恬一點子也不懼怕,梗著細細的脖子,瞪著一雙淩厲的小貓眼。
梁馨德道:“禦弟,今日是你凱旋的大喜日子,寡人也沒甚麼能為禦弟助興,今日便割下這妖女的人頭,挖掉她的腦髓,作為酒器,與禦弟慶功,如何?”
裴雪荼微不可見的蹙眉,他這輩子雖殺人無數,手染鮮血,卻都是戰場之上,從不倚強淩弱,畢竟裴雪荼並非名門望族出身,生來不過赤腳奴隸,乃是一步步爬入北梁官場,早已看慣了世態炎涼。
“且慢!”
裴雪荼還未開口,身邊的養子倒是長身而起,第一個開口阻止。
喻裴樨如何能眼睜睜看著郭恬去死,若是郭恬真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有個好歹,寡人又如何向他的父親交代?
喻裴樨嘩啦一聲展開折扇,偽裝成一副公子哥兒的模樣:“人主,既然是為了與家父助興,又何必打打殺殺呢?這小丫頭片子能有甚麼本事兒,殺了倒是可惜,不若……”
他說著,故意露出一抹紈絝的笑容,甚至像模像樣的搓了搓掌心,十足十一個好色之人,道:“真彆說,這小模樣兒生得不錯,還請人主將這小娘子,賞賜給裴樨,為奴為婢,也好……物儘其用,不是麼?”
喻裴樨不等梁馨德同意,一副急色的模樣,直接走下宴席,來到郭恬麵前,一把將人打橫抱起。
“啊!你放開我!”郭恬受驚:“放肆!!你知曉我阿爹是誰麼!我阿爹不會放過你的!”
“小娘子,”喻裴樨笑得輕浮:“彆喊了,哥哥帶你去快活快活。”
說罷,風風火火抱著郭恬便跑,一路出了玳瑁殿。
羣臣不以為然,均覺得喻裴樨是紈絝心性,絲毫並未起疑,隻是不屑的葷笑起來。
“衙內真真兒是急性子。”
“可不是麼?不過那小娘子生得倒是不錯,看得人心癢癢。”
“彆看了,衙內可是太尉之子,你和他掙,不要命了?”
裴雪荼眼看著喻裴樨離開大殿,微微蹙眉,瞥斜了一眼酒盞,故意用寬袖將酒盞帶倒,酒水瞬間灑在衣擺之上。
裴雪荼長身而起,拱手道:“人主,卑臣不勝酒力,不慎打翻了酒盞,且去換一身衣裳,卑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