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對,不是舞劍,而是舞刀。
郭恬乃是南喻大將軍之女,師從養父郭崚與南喻人主喻裴樨,最崇拜的便是喻裴樨的刀法,飄逸靈動,複又剛毅狠厲。
郭恬慢慢睜大了眼睛,眼前這瘦弱的少年人,舞的便是師父的刀法!
“唔唔?!”郭恬似乎有話要說。
喻裴樨一套刀法作罷,走上前去,將郭恬口中的布巾摘下來,道:“你可有話要與我說?”
“你……你……”郭恬睜大了一雙貓眼,不敢置信的瞪著喻裴樨,嘴唇顫抖的厲害:“你……你竟偷學我師父的刀法?!狗賊!你們梁人果然都是賊子!”
喻裴樨:“……”
喻裴樨還以為郭恬看了刀法,便能師徒相認,哪知曉小丫頭思緒如此活絡,竟生出了這樣的想法。
“狗賊!”郭恬嗬斥:“你根本不配用我師父的刀法!你就算偷學,也是不倫不類,耍的甚麼德行,像個猴兒一般!險些要把你姑奶奶給逗笑了!”
喻裴樨:“……”從未有人敢說寡人舞刀像猴兒,果然還得是愛徒……
喻裴樨眼皮狂跳,乾脆將布巾又塞回郭恬口中,哪知郭恬靈動的大眼睛一轉,“嗷嗚!”一口咬下去。
“嘶!”喻裴樨的手指正好被她咬住,於是又是一番新的拉扯。
喻裴樨好不容易將手指抽出來,低頭一看,一圈的牙印,徒兒果然是屬狗的,恁的喜歡咬人。
郭恬重新被堵住嘴巴,惡狠狠的瞪著他,還抬了抬下巴,挑釁一般輕蔑。
喻裴樨道:“好,舞刀也舞了,你卻還看不出甚麼,也隻有如此了……”
郭恬奇怪的看向喻裴樨,就聽喻裴樨道:“你十二歲時,偷偷中意安都城中的第一才子蕭郎君,沒過月餘,傳來蕭郎君定親的消息,你跑到宮中在寡人麵前整整哭了三天。”
“唔?!”郭恬震驚的瞪著眼睛。
喻裴樨又道:“第四日你阿爹過生辰,寡人勸薄了嘴皮子勸你歸家,誰成想你一眼又看中了前來賀壽的國相,從此移情彆戀,有沒有這回事兒?”
“唔?!”郭恬的震驚不斷擴大,似乎在說你怎麼知曉?
喻裴樨第三次開口:“寡人不止知曉這些,還知道許多秘密,例如大將軍最為喜愛的琉璃芙蓉盞是怎麼碎的,兵書上的貓胡子是誰畫的。”
“唔?!”郭恬震驚的幾乎把眼珠子瞪出來。
喻裴樨淡淡一笑:“我現在把你口中的布巾取下來,切記,不可大呼小叫。”
他說罷,果然將郭恬口中的布巾取掉。
“你……”郭恬怔愣了良久,忘記咒罵,忘記驚呼,呆呆的道:“你到底是誰?”
“你為甚麼會知曉這些?”郭恬喃喃的道:“你為甚麼與我師父長得那般相似?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是誰?”
這第二個問題,喻裴樨亦無法回答,但第一個問題,喻裴樨可以明明白白的回答。
喻裴樨輕笑一聲:“傻徒兒,寡人自是你師父。”
“師父!?”郭恬眼眶通紅,鼻子發酸:“你……你是師父?!可……師父不是已經……你不是北梁太尉的兒子麼?”
這件事情,喻裴樨亦解釋不清楚,便將自己知曉的悉數告知郭恬,叮囑道:“此事事關重大,若是叫北梁之人知曉,寡人還活著,後患無窮,不堪設想。”
郭恬使勁點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我有分寸的!”
喻裴樨見她完全相信自己,這才鬆了口氣,將郭恬的束縛解開,郭恬一頭紮進喻裴樨懷中,哭著道:“嗚嗚嗚……我以為再也見不到師父你了,嗚嗚嗚……師父,太好了,太好了你還活著,嗚嗚嗚……”
“好了,勿哭。”喻裴樨安慰著對方:“多大的人了,怎麼還哭成這般?”
“嗚嗚師父……”郭恬抽泣,仰起頭來抹了抹眼淚,真誠的道:“師父你……你是不是……”
喻裴樨還以為她要問甚麼重要之事,便聽郭恬道:“你是不是……比我還矮?”說著,比劃了比劃二人的身高。
喻裴樨:“……一邊高。”
“是麼?”郭恬狐疑:“確實矮了一些,師父生得好單薄,往後要多食一些,補補身子。”
喻裴樨一陣無言,岔開話題道:“恬兒,你阿爹如何,郭將軍現在何處?”
“是了!”郭恬似乎想起了甚麼,緊緊抓住喻裴樨的手:“師父,我有天大的要緊事,與你稟報!”
————
“太尉。”女官丹蔻恭敬作禮。
宮門下鑰,裴雪荼從玳瑁殿離開,本可以夜宿在宮中,但他掛心著寶貝兒子,便乘上輜車出宮去。
裴雪荼輕輕揉著額角:“少郎主那麵兒,沒有出甚麼岔子罷?”
“回太尉,沒有,”丹蔻一板一眼的道:“那喻人郭恬,起初還大吵大鬨不依不饒,不過……”
“不過?”裴雪荼道:“不過甚麼。”
女官丹蔻道:“不過沒過半個時辰,便不哭亦不鬨,安靜下來,聽說那梁人女子,還對少郎主言聽計從、百依百順。”
裴雪荼眯了眯眼目,明明陰沉著一張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臉麵,卻幽幽的道:“有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