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母親聽後慌忙地跑來死死地捂住他的嘴巴,第一次狠狠地打了金魚眼一巴掌:“哭什麼哭!你想把小區裡的人引過來是嗎!”
金魚眼母親專門挑了周圍沒監控的地方,填好土後便急匆匆地收拾行李離開,隨後便來到了這條小巷。
我讀書在外,不常看見金魚眼的母親,隻是有次去幫忙買菜時遠遠看見她站在他的麵前牽起他的手,哀求道:“我們回家,先回家好不好?”
這個女人什麼都忍受了,卻偏受不了金魚眼趁她不注意離了家,讓她發瘋似地扯著那些碎嘴巴不顧嘲諷去問金魚眼的下落,然後跪著求他回家。或許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才少有機會看見金魚眼。
雖然她總是那副瘋樣,那些評論家還是對她存了點憐憫,貼心地沒有當麵說她和她的兒子,在她買菜時也稍稍降了價以示友好——雖然在我看來是因為自己在背後說人壞話,故才心虛地討好她。
他人都說,金魚眼母親是個好姑娘,隻可惜命運弄人,將原來清秀可愛的她早早就摧殘成滿頭白發的瘋子。我看他們嘴上雖是一副同情惋惜,眼底卻常有幸災樂禍與嘲諷,隻不過一閃就過,讓人難以看見罷了。
大學畢業之後我再回家鄉,卻沒再在菜市場中看見金魚眼的母親。我曾疑惑地問了父母,卻看見他們表情僵硬了一瞬,隨後歎氣說道:“那個瘋女人?她啊,早就死了。”
我“啊”了一聲,沒再說話。又聽母親碎碎念叨道:“聽人說她死前發瘋一樣對著空氣尖叫:‘我吃了你!你兒子也吃了你!你為什麼隻找我!’說完就斷氣了。對麵鄰居可聽得清楚,叫那房東開門進了屋便看見她吊死在繩子上。聽說她死前還把錢給了一人囑咐她照顧好金魚眼呢,嗬,她也就瘋了,居然想都不想拱手把錢財給了彆人,估計那女的也早跑了。”
多半是的,誰會願意去照顧一個癡傻兒呢?我嘲諷地笑道,那個女人倒打了一個好算盤,隻是輕鬆幾句話便把傻子的錢全部卷走了。我此時不由也像母親那般有許羨慕,但若是金魚眼因我這番舉動而死,我又會覺得良心不安,怕像那女人一般被惡鬼找上門——畢竟我從小便深信鬼神之說。
再後來,我拖著滿身工作後的疲憊回到家鄉,偶然興起問鄰居金魚眼的情況時卻聽他毫不猶豫地回答一句“不知道”。
直到我再三追問後對方才猶豫地說:“早就離開這裡了。”
我聽後大為震驚,連忙問他原因,鄰居卻無奈地歎氣道:“我們是真不知道。”
“隻知道那個傻子自己離開了出租屋,鑰匙也沒帶,估計是忘了吧——但也沒有回到這裡。哈,他娘的屍體都還沒火化呢,自己就跑了。果然,娘被惡鬼纏身,那兒子也不是什麼有良心的東西。至於答應照顧他的女的——也早卷錢跑了,畢竟那筆錢數目可不小呢!房東可被他們母子倆氣得半死,不禁要自己掏錢處理屍體,那些租客還因為聽說裡麵死過人不敢住這屋。要我說,房東也沒惹他們幾個,卻遭了這些罪,真是倒黴死了。”
我讚同地點點頭,繼續與他攀談,便得知那房東最終還是讓金魚眼母親火化入了土,不過不知道埋在了哪個山頭,也沒有立碑。他嫌他們不乾淨,回來還在這屋裡連續燒了幾天香,直到隔壁不滿地向他投訴才肯停息。
至於金魚眼真正去了哪,是死是活自然無人關心,從而無人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