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回首 女魃聽在耳中,心裡……(2 / 2)

“師,師父,”她的上下牙齒都有些打架,卻仍勉力說下去,“我是來,看書的,上午的那些還沒看完。”

祝融覺得今天做的已經到數了,便也沒繼續下去,於是一隻手撐在門上,稍稍讓出一個極窄的空隙,示意女魃過去。女魃咬了咬唇,卻也知道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頭一低便從那空隙裡硬是擠了出去,這才發足狂奔到自己的書屋,“咣”地一聲關上門,好像那兩扇薄薄的木板能帶給自己多少安全。

外屋的祝融輕彎唇角,雙眸裡卻是點點的陰鬱,久久不散。

燭陰回來的時候,弓中卿正在後院裡侍弄她那株跳舞草。

本來,那盆草是放在她那間屋子的窗台上的,但是有天中午司風從窗子裡飄進來時,衣角便不小心將這盆她放在心尖尖上的草帶下了窗台。多虧司風身手夠快,才堪堪接住了它,弓中卿的一顆心也落回了胸中。

於是,弓中卿覺得,這盆草還是放在地上比較安全一些。可是放在哪兒呢?想了半天,還是後院那兒風水較好,水汽潤澤,且有其他的花木做伴,她的跳舞草也不會寂寞。

燭陰一進院門來沒見到弓中卿,臉色便有些不悅。司風也知道這不是插科打諢的時候,便上去俯身稟告道:“中卿姑娘知道主子今天回來,但是正在後院……”

話還沒說完,燭陰便不見了,司風剛剛那張正經的臉像朵盛開了的花兒般,笑得都皺了。

燭陰本是怒氣衝衝地掠到後院去的,但是當他看到弓中卿白色的身影蹲在那裡,一向清冷的麵容竟溫柔而甜美地微笑時,不禁刹住了腳步。

他從未見過她這樣笑過。這樣有幾分純真而不設防地笑。心中像是被這笑給蠱惑了一般,一腔怒氣都變成了柔情,可是,待他看清她笑的對象居然是一盆不起眼的小草時,心裡又有一絲嫉妒冒出來。難道自己還不如一盆小破草?

想到這兒他心裡便不舒服了。輕咳了兩聲,他故意放重腳步向那邊走去,弓中卿這才感覺到有人,臉上那朵山茶花般皎潔的微笑像飛鳥掠過的翅膀般倏忽不見,又換上了那種不遠不近的笑。

燭陰便火了。

“我都一個月沒回來了,你都不知道在院裡迎接我一下?住在這兒就是我的人,就得圍著我轉,你以為讓你白住的?”他覺得氣憤和委屈,憑什麼他什麼都由著她,她連個那樣的笑容都不舍得給他?

這話聽在弓中卿耳中卻是另一番意思。原來是嫌我沒乾活?嫌我添麻煩了?她自己想想也是,自己在這裡除了給他們收拾飯食,偶爾打掃一下屋子,也並沒有做什麼,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讀那些武書,或者照顧她的小草。

她向來不願意欠彆人的情,怕還不清,現在想來,倒真的是承了他不少恩,而且怎麼他不說自己都沒有覺得不妥?

於是她點點頭道:“是煩勞你一個多月了,我今天就走,不過這個花盆你送給我吧,我暫時沒有彆的容器來盛它。我看你那兒這種容器也多的是,應該不缺這一個吧。”她抱起那盆小草,準備把它帶走,這是這個府院裡唯一屬於她的東西。

“你做夢!”燭陰一聽她要走,便急了,伸手便去攔她。誰知弓中卿正抱著那盆草呢,被他一攬,身體便一個趔趄,那白玉的花盆一歪便從她手裡掉了出去,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砰”的一聲四分五裂。

其實燭陰如果願意是能接住它的,但是一想到它曾經承受了她那麼多關注,心裡便擰著個疙瘩,硬是眼睜睜地看著它掉到了地上。

但是接著他就後悔了,因為懷裡的弓中卿奮力地掙出去蹲下,纖白的雙手虛放在那株歪了的小草上,像是要捧起來,卻又不敢妄動。隻是一雙瘦弱的肩頭有些上下的聳動,像是忍著極大的怒氣,或者悲傷。

“額,”他想道歉,但是卻說不出口。就那一盆小破草而已,他又咬了咬唇。

弓中卿終是把那跳舞草連著泥土捧了起來,一言不發地匆匆走了出去。燭陰被她的沉默弄得有些發愣,反應過來時已經不見了她的蹤影,又惱恨地轉身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