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拐賣 沿街市往西走,不出三……(2 / 2)

尋仙 關外青衣 9411 字 9個月前

她又細細看了附近能看清麵孔的幾個人。

除卻那兩個看著像是姐弟倆的人長得實在漂亮外,剩下的長相就都很是平凡了——不醜,卻也不出眾。

她稍稍放心了些。

“伯賞,那個……契約,要怎麼解開?要多久?”須沐寒定了定神,閉眼靠在車廂壁上問道。

“現在,”伯賞剛要說現在暫時解不了,但話臨要出口,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要說的話的順序:“這個契約是以眉心血為媒介,將你的陰魂與另一個人或者勢力綁在了一起;你現在沒到練氣一層,還沒生出元神,而等你練氣一層的時候,就會生出元神——

“陰魂和元神不是同一個東西,但你生出元神以後,陰魂會藏入元神之中。”伯賞想到自己曾和沐寒說過神魂之體的概念,怕她有誤解,又解釋得格外細致了一些:“凡人是陰魂藏在肉身裡,修士則是陰魂藏在元神裡,元神藏在識海裡,識海則在肉身裡。”

“而等你成為修士……因為陰魂的元神的這層關係,這個契約會轉移到你的元神上。”

須沐寒知道這些很重要,所以聽得很耐心,並沒有因為伯賞沒有直接回答而覺得不耐煩。

而且……

她見伯賞說了這樣多,心裡已經有了一種模模糊糊的懷疑——這個所謂的契約,可能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解開的。

“你現在隻有陰魂,單獨的陰魂真的太弱了。”就連他這樣的人,若是沒了元神隻剩下陰魂,也是會非常脆弱的:“你將一張紙貼在牆麵上,撕下來的時候,牆不會有事,紙卻會破。

“而現在,你的陰魂就是那張紙,契約是牆;我若貿然動手將兩者分開,縱使你是黎家血脈,神識陰魂天生勝於常人,不至於像彆人一般變得癡傻,但你的損傷也會非常大,可能從此再無法生出元神。”

伯賞最後一句,算是說明白了現在不能解開契約。須沐寒雖已有猜測,聽了卻還是免不了失落。

“我之前用掩天機把你的靈根點數遮掩了一下,如果他們測了你的靈根,就會發現你的靈根很差。他們給你結這樣的契約,應該是想讓你做苦力。你不必擔心會有彆的危險——撐過一段時間就可以了。”

“……所以,如果想解開,需要我做到什麼?”須沐寒問道。

“練氣期二層,你修煉到二層,我就能確保解除契約不會傷到你的元神。”一層其實也是可以的,隻是伯賞擔心解過契約後須沐寒的元神會崩解——當然,這種崩解對須沐寒是沒有傷害的,隻是崩解後須沐寒會再次成為凡人,又得重新引氣入體。

期間會不會發生彆的麻煩,伯賞也不好說。

“……我明白了。”須沐寒靠著廂壁,略有些沒精神地道,“抓我做苦力,肯定不會攔著我修煉的,對吧。”

“是。”不怕攔著不讓你修煉,就怕把人當成物件硬灌。

不過看這一路上除了野獸就是一二階妖獸,駕車的人一個練氣二層一個練氣三層,伯賞不覺得這個勢力有給仆從揠苗助長的資本。

這契約品質和鬨著玩一樣,操控人心智什麼的作用都是沒有的,隻能靠鏈接神魂,來控製人的生死。

但下仆到了煉氣後期,神識夠強了,被人撕毀契約也就是神識上受些不輕不重的傷——即是說,到了煉氣後期,這契約就失去威脅力,控製不了人了。

這變相體現了這個商會的實力。

很一般。

隻要能跑掉,就不會有後患了。

伯賞想著。

須沐寒又閉著眼睛鬨心了一會兒,心裡就差不多調整好了。

如果沒有家逢大變的前事在,她可能沒這麼容易就接受這一切;但經了前麵三年多父親一日比一日不頂事的磨練,她倒是養出了越挫越勇的韌性來。

這次的事情給她的打擊這麼大,讓她一時間都提不起精神了,主要也是在於那個仆從契約。就像莊戶人家會不自覺地敬畏讀書人一樣,正經的人家也會下意識地鄙夷奴仆賤籍。

也就是這會兒工夫,車裡又有人醒了,醒的那個在車門附近,離須沐寒有點遠,沐寒看不清她的臉,隻能看發型猜這是個女孩,她看到她坐起來了。

那姑娘左顧右盼地看了一會兒,好像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過了小半盞茶時間,那姑娘好像是明白過來了,她一下子撲到車門上,拍起門來。

拍了幾下,無人回應,她加大了力道,幾乎是在砸門了。

在這些人裡,論年紀那姑娘也算得上是個大姑娘了,砸起門來動靜還真不小,她砸第一下的時候須沐寒都被驚得抖了一下。

——其實她砸後麵幾下的時候,須沐寒也不自覺地跟著那門板一起顫了好幾下。

迷香的勁頭其實已經差不多到了,須沐寒醒得雖是最早的,但她比起彆人也沒太大的身體上的優勢,所以這個時候,年紀大些的、身體也長得比較大的幾個孩子,其實都在將醒沒醒的時候。

——不排除可能還有個彆反應遲鈍又心大的,在迷香勁頭過去後直接在顛簸的馬車上睡過去了的情況。

除了那姑娘外,須沐寒能看見還有好幾個人動了,內中也有一個男孩坐起來了,這幾個還沒反應過來眼前是什麼情況,明顯整個人都在狀況外——可能和迷香也有關係,在迷香作用下睡了一天兩天或者三天,就算是個成年人,剛起來的時候也會犯傻的。

那姑娘開始砸門,沒兩下就有個有些暴躁的聲音響起來:“作死哪!乾嘛啊?!”

這聲音是在車廂裡響起來的,不是車廂外的人給的回應。那砸門的姑娘沒有和理會這個聲音的主人,依舊在大力拍打門板。

一個身材敦實的男孩在須沐寒左側七八尺遠的地方猛地站起來了,好像要去和人打架——這正是剛剛罵“作死呢”的人。

“說你呢,你——”聲音停住了,那男孩左右看了好幾圈,全是不認識的人,“這,這怎麼回事?”

這男孩跳起來之後,直接帶起了一片連鎖反應,狀況外的幾個人先後驚醒過來:

“你是誰?”

“這哪兒?”

“你們——你們都是什麼人?”

“這怎麼回事——”

忽然有人來了一句:“我們被人拐了!”聲音很大,說“我們”的時候語調還正常——稍微帶著點驚恐——說“被人”的時候就帶了點哭腔,“拐了”說完緊接著便是一陣突然爆發的哭聲了。

這哭出來的姑娘帶起了第二陣的連鎖反應,暴躁的敦實男孩直接跳腳了,旁邊還有拍車廂壁的,有兩個姑娘和一個男孩出聲咒罵了起來,還有個姑娘大聲哀求外麵的人放自己走。

小點兒的孩子本來還被迷香藥勁拿著沒醒,這一吵也醒了;他們也是茫然無知,聽見有人在哭也一個個隨大流地哭嚎起來。

顛簸悶熱的車廂裡登時就是一陣兵荒馬亂,幾乎所有人都在發泄自己的驚恐或者暴躁,隻有幾個人默默縮著,強行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好分析自己麵臨的情況。

“都醒了啊。”伯賞聽見外麵練氣三層的那個男人這麼說,那那男人身材略有些肥胖,麵貌憨厚:“挺精神的。”

“那當然。”練氣二層的乾瘦男人接話。

車廂裡,有個姑娘站起來走到門板邊上也開始砸門了,一邊砸門一邊大聲咒罵;她的這個舉動給了另外幾個大孩子提醒,有兩個脾氣橫習慣了的也跑到門板邊上,一邊砸一遍罵,倒是最開始砸門的那個姑娘沒出聲,緊緊抿著嘴,像是在把所有力量都存留著應對這扇可恨的門板。她一下砸得比一下狠,眼裡卻透出絕望來。

車廂外駕車的兩人又開始交流了。

“精神是精神,就是有點吵,不,真是太吵了。”胖子道。

“沒事,也就精神這兩天了。”瘦子滿不在乎地隨口回答,這回答聽得伯賞一皺眉——雖說有契約在,他覺得這些人應該沒想要傷害須沐寒,但……他畢竟很少接觸底層修士和凡人,他不認為自己能把這樣的人的想法猜到十成十。

這瘦子的說法令他忍不住往壞處去想。

好在瘦子隔了一會兒又順口說了一句話:“再關三天,他們還能有這個精神頭,算我服他們硬氣。”

伯賞微微放心了。

車廂裡,最開始砸門的姑娘已經沒力氣了,她退後一點坐下,眼神放空,整個人透著一種灰敗的死氣,讓人看了便覺得揪心。

另外幾個砸門的很快也沒勁了,他們一邊罵一邊砸門,力氣消耗得比前麵那個姑娘要快得多。

他們一個個停了下來,靠在門邊上,隔了一會兒竟紛紛小聲哭了起來。

小聲的啜泣遠沒有號啕大哭有穿透力,卻帶著一種強悍的感染力。剩下的人不管是在大哭還是在咒罵還是在拍打跳腳,竟紛紛安靜了,片刻後一個個也都跟著小聲哭起來。

須沐寒鼻子也是一酸,眼睛微微濕了。

整個車廂沉浸在了一片愁雲慘霧之中,陰沉壓抑又絕望。

過了許久,突然有人道:“我餓。”

說話的是個小孩子,看著大概四周歲多不到五歲的樣子——村裡孩子多,須沐寒還親手把弟弟養到三周歲多一點,看小孩子年紀看得還是比較準的。

他這一說,須沐寒也覺得胃裡難受了。她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但是……從打八月十五淩晨喝了冷粥之後,到現在她都是水米沒打牙。胃裡空得難受。

——其實昏迷的時候,由於她“價值”比較高,陳小羽給她喝了點米湯,但陳小羽也不知道她之前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所以那點米湯也就是能讓她彆渴死。

這些孩子都昏了起碼一兩天了,雖然上車前都被灌過一點水,但這會兒也都是腹內空空;不留意時還好,一聽到到“餓”這個字,一個兩個也紛紛開始覺得肚子裡空得難受了。

起先還都沉默著或者低語著等待,但……不知過了多久,依然沒見有人給他們送吃食進來,便有那脾氣暴躁的又去門邊拍門了:“人呢?給點吃的過來!都餓死了你們還想把我們送去哪裡?!”

也有個哀聲乞求的,帶著哭腔乞求外麵的人給些吃的。

有個拍門的男孩惡狠狠地瞪了那個哀聲乞求的姑娘一眼,那姑娘瑟縮了一下,但還是繼續小聲哭求。

那男孩又瞪了她兩眼,倒也沒再對她怎麼樣。

車廂內又亂了一會兒,須沐寒餓得難受,麵上不由得稍稍流露出了一些——她現在多多少少有些坐不住,總想站起來或者躺下去,但躺沒地方躺,站沒力氣站。

她之前想過要試試能不能在這裡修煉到練氣期,但這個想法被伯賞否決了——她若是表現出不同來,被外麵的兩個人察覺到,後果隻能是兩個:要不懷疑她的來曆,然後為了“不被她家人找過來”而把她滅口,要不就是以後會麵對更加嚴密的看管。

這會兒她真的沒有事情做,時間竟是極度地難熬。

伯賞注意力大部分在須沐寒身上,他察覺到了須沐寒的焦灼和不安,心裡轉了一下就明白了:“……沐寒,你要不,試試睡會兒吧。”

“我——我可能睡不著。”且不說饑餓快要把她折磨瘋了,就隻說她連著昏迷了兩回,這會兒也是不可能睡得著覺的。

“我給你念些經吧,你聽了就能睡著了,我保證。”伯賞又道。

“……我現在,很鬨心,不想睡,真的。”須沐寒苦笑了一下。

伯賞那裡沉默了,片刻後,須沐寒忽然問道:“你……是有什麼事情嗎,你剛剛是在建議我睡覺?”

“是。”伯賞也正要和她說:“你醒著的話,一時半刻是吃不到東西的,甚至……這兩天可能都不會有東西給你吃了。”

“沐寒,你聽說過熬鷹嗎?”

須沐寒沉默了。

她聽說過的。

她又看了一眼車廂內的這群大大小小的孩子。

“我明白了,你念吧,我睡過去,謝謝。”醒著熬過去能磨練意誌,但伯賞覺得,須沐寒的意誌目前看來是夠用的。再就是,他發現若是保持清醒,須沐寒身體現在根本撐不了一天,真被外麵那兩個人熬鷹一樣熬兩三天,須沐寒怕是直接就餓死了。長長睡一覺下去,多少能減少些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