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氣氛是沉默而壓抑的。
沐寒有那麼一霎那覺得,江海平要殺了談婉。
她看不到談婉屋裡的情狀,但江海平沉默卻透著殺意的背影讓她心驚膽戰。
“江三哥!”她忍不住小聲叫了江海平一聲,卻不知道自己這時候叫他對還是不對。
她沒有放神識去查探談婉屋裡的情況,但是,她感覺到,談婉屋中……此時有兩個人。
江海平沒有回頭,隻是沉默著站在談婉屋門口;談婉屋裡的人也都沒說話,這一時,這裡竟是死一樣的寂靜。
沐寒心臟狂跳,這是江海平和談婉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再出聲的話是對是錯,但她還是想叫住江海平。但不等她鼓起勇氣,江海平反手把刀插回刀鞘裡;他很用力,像是在泄憤,刀身入鞘的那一瞬間發出了很刺耳的摩擦聲。
沐寒不由自主地抬手捂住了口鼻。
江海平衝進談婉房內,房內有人驚叫了兩聲,好像在反抗,但兩息後江海平便扯了一個人出來。
這人沐寒不認識,但見過;是住得比較近的一個女修,好像姓齊,也可能姓瞿。
挺近的,這女修她要沒記錯,是住在柳仙隔壁,住得比柳仙離沐寒還近一些,平時很陰沉,幾乎從不與任何人說話
這位女修此刻被江海平卡著脖子從談婉屋裡拖出來,臉色憋得發紅,說不出一句話來。
江海平臉色陰沉得幾乎能擰出水來,他膚色本就偏黑,此時做這般表情,更顯得猙獰可怖,與往日裡和善開朗的樣子完全是兩個極端。
江海平拖著那女修便快步離開了,黃白的鞋底在落地散亂的布料上留下了幾個灰色的汙痕。
沐寒往談婉的房間看了看,入眼的隻是門口的狼藉;談婉的身影,則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窄間這會兒沒幾個人在,但江海平走後,兩邊的房屋總共也有兩三扇門打開,有人從裡麵探出頭來往這邊瞅。
最終,她什麼都沒做,鎖上自己的房門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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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秀塔裡的靈穀長勢喜人,沐寒數著,自己在塔裡也算是有了小半畝的靈穀了。而且不像外麵的靈莊有講究,多大的地上隻能有一株靈穀,她這塔裡靈穀因為都是自己過熟後落地生根長起來的,這小半畝地裡的植株密密麻麻擠擠挨挨的,怕是頂得上外麵一畝還多了。
完全不管塔裡的靈穀的話,差不多便是每四十五六天靈穀自然落地播種一次,不過…...靈穀種子的數目,一茬比一茬翻個五六倍,往後還讓它們這麼自生自滅的話,這小半畝地就完全容納不下這些種子了。
不知道那樣的情況下,多出來的靈穀種子是留在田裡等著她采收,還是直接分解成其他成功生根的靈穀的靈氣養料……
沐寒覺得後者可能性更大一些。不過……她禁不住有些黯然。
以後不用躲躲藏藏著不敢進神秀塔了。
柳仙她,已經離開了。
現在住窄間的人裡,修為最高的人就是煉氣三層,和她是一般的修為。
她有些唏噓。
離彆來得猝不及防,即便她和柳仙並沒有太過親密的交情,眼下這樣突兀的、毫無征兆的“後會無期”,也足以讓她每念及此便失落傷感。
也不知,談婉和那個不知道是姓瞿還是姓齊的女修,今早究竟談論了什麼,竟然讓江海平那般暴怒失態。柳仙要知道了,又會作何感想呢?沐寒忍不住歎了口氣。
感覺男男女女的事情好麻煩。
情愛這種東西,可能真的很不好碰吧。她爹,須秀林,好好的一個人,一個有功名有田產的秀才,最後也因她娘親撒手人寰而變成了一個嗜酒如命整日裡沒半個時辰清醒的廢人。
沐寒低頭擺弄著靈田裡僅有的幾株一階藥草,心不在焉地想著。
——外麵好像有人叫她?
她神識一直有一點留在神秀塔之外的窄間裡——這對她來說不算什麼負擔——此時她感覺到有人在小心翼翼地敲她的房門。
誰呢?現在應該都過子時了。而且,外麵的人應該感覺不到她的氣息,就算知道她在屋裡,也該覺得她是在練功,那人在這種情況下還在敲門?
她有些防備地出了神秀塔。
那人敲門的聲音很輕,此刻,應該是感覺到屋裡突然出現的沐寒呼吸的聲音了,那人聲音很低地叫了一聲:“沐寒!”
聲音雖然隻是氣音,但依舊讓沐寒覺得很熟悉。
沐寒神識往外一掃,發現外麵的果然是木匠姑娘。
考慮到現在夜已經很深了,沐寒輕手輕腳地開了門鎖。
為了防止門發出太大的聲音,開鎖後,沐寒剛把門退開一點,門板就被木匠姑娘從外頭抵住了。
門隻開了一條縫,木匠姑娘像條滑溜溜的小魚兒一樣,從那道一拃左右的縫隙裡溜了進來。
“這麼晚你怎麼來了?有急事?”沐寒聲音也放得很輕,也是隻有氣音。
“我打擾你修煉了吧。”木匠姑娘捂了下嘴:“真不好意思,但我太害怕了……”
“——怎麼了?”沐寒一時間有些想不明白木匠姑娘這是怎麼了。
木匠姑娘說膽大也膽大,蛇蟲野獸殺起來不眨眼睛,但說膽小也膽小,有點怕黑就算了,還怕鬼。
怕鬼還愛看一些專寫鬼怪害人的話本。
“柳仙姐不是走了嗎,咱們這也沒來新的人,我,”木匠姑娘哆嗦了一下,“我總覺得柳仙姐屋裡有人。但細聽又聽不到動靜,總覺得怪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