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給守住的書包被唐春生拋在空中——還沒進她家的門呢,薑入微就開始頭疼後悔了。她連忙搶下自己的書包,伸手在裡麵摸了摸,還好木盒子的鎖是扣住的。不過聽說金箔易碎,也不知道被唐春生這個粗暴份子弄壞沒有。
唐春生也不是笨的,連忙道歉,又把她的包搶過去,做鞍前馬後狀。
站在唐春生家門口的時候,薑入微遲遲沒有入內。她在猶豫,真在猶豫。不過唐春生是不會給她真的後悔的機會的,她把大門一開,拿腳一勾,薑入微頓時前傾下去,拜倒在玄關內的地毯上。
“唐春生——”薑入微狼狽爬起,向她怒目而視。
唐春生像隻花蝴蝶一般甩著包衝進大廳,一邊嚷著:“小笛兒,奏樂。”
於是薑入微就看到那支會偷聽人談話的笛子不知從哪裡一飛衝天,開始自鳴起來。這回調子倒是夠輕快了,連薑入微也被氣樂了。它居然奏了一曲過年的時候經常聽到的一首迎春曲,襯著唐春生毫不遮掩的高興,倒是一派喜慶,這使她剛剛從那個家裡出來的種種鬱結,也的確消除了一些。
薑入微站起來,把門關好,慢慢朝裡走去。這套房看起來是非常不錯的,但她也無心去打量,隻想能安靜下來好好歇一歇。
可惜事與願違,唐春生就像上了發條一樣靜不下來。她把薑入微的衣物都勤快的歸置好,然後拉著薑入微四處介紹。
薑入微累得嘴都不願張開,隻是被動地跟著她走。唐春生始終興致勃勃,直到一直沒聽到薑入微有什麼響應,這才看向她。
“你是不是很累啊?”
薑入微沒好氣地回道:“剛才我家的混亂你不是看到了嗎,是個人就會累吧。”
“你好累你怎麼不說呀。”
“你有眼睛不會看嗎?”
“我可不會像你這樣。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好不容易做人一場,乾嘛不讓自己痛快一點。”
“好不容易?”薑入微嗤笑,“做人就這麼好?”
“因為人才有七情六欲啊。”唐春生認真道,“我在世間混沌漂泊數百年才漸生靈性,進入輪回。共修了一世風露,一世草木,一世遊魚,一世飛鳥,方落地成人。人自然就是好的。”
薑入微停住懶散無力的步伐,錯愕不已。可當她意識到唐春生絲毫沒有在開玩笑後,她不由甩了唐春生的手,抱著頭,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回唐春生為她準備的房間去。
“你讓我睡一覺,睡一覺肯定就什麼都沒聽到了。”
唐春生抿緊嘴唇,略微有些苦惱。笛子飛落在她手上,她緊緊握住。
“小笛兒,她是在嫌棄我出身低嗎,可她,又比我好多少?”
可是薑入微睡不著。她中飯還沒有吃,剛才在那邊和大伯對峙內心可是很緊張的,現在竟然感覺胃在抽搐著。還有下午還要上課,她高三了,她得牢牢記住她再不在奶奶身邊,未來的人生得靠自己去把握。
想到奶奶,薑入微翻起身來把那個舊書包拉到懷中,小心地把那隻木盒子捧出來。
就在她把木盒子打開的同時,房門被敲響,唐春生的聲音格外小意:“薑入微,我可以進來嗎?”
薑入微猶豫了一下,才揚聲讓她進來。
這個木盒子對於薑家人來說是秘密,可是她覺得這世界上最大的秘密也許會在唐春生那裡。這木盒子裡的東西,隻怕還不放在人家眼睛裡。
唐春生原本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可一眼就瞧見了薑入微手上的盒子,目光頓時被吸引了過去,連本來要說的話都忘了,隻倚在床邊,眼巴巴地問:“這是什麼?”
薑入微把盒子扣住,遞給她:“你看看這盒子,是好東西嗎?”
“這個難不倒我。”唐春生得意地接過去,翻來覆去地看了幾眼,隻覺得盒子平平常常,並且輕盈,並不是什麼好東西。可就這,也叫她撒不了手,隻覺其中有什麼東西正吸附著她的手指,怎麼也放不開。
她試著把指尖搭在鎖扣那,瞥見薑入微似乎默認,這才小心地打開了盒子。
盒子一打開,她頓時驚呆了:“這……這是……”
薑入微見狀頓時緊張起來:“怎麼,你見過?”
唐春生的臉色漸漸嫣紅,全是激動之色。她傾身把盒子放在床上,兩手各以三指小心捏住帛布兩端將它捧出。
薑入微的眼光卻落在她微微翹起的小指上。她覺得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手指,連那指甲蓋上的光澤都若有瑩潤一片,那指節修長,皮肉包裹著其中的骨關節卻毫不突出,各自以最完美的弧線相連著。薑入微連忙調開目光,平穩了一下呼吸。對於自己看一根手指就如有花癡狀,她心裡其實是很惱怒的。隻能說這個唐春生一定是個妖怪,說不定還是狐狸精什麼的,施展迷魂之術也不看男女對象,實在可惡。
唐春生那頭卻是屏住呼吸將帛布一層層地揭開,當那一疊穿越時光的純粹金色印入眼簾,她隻有深深歎息:“果然……”
“你彆告訴我你知道這些金箔的來頭。”
唐春生笑,喜不自勝,眉眼間皆有奕奕之色:“你還說不是你,連這種東西都出現在你這裡。”
薑入微連忙搖頭:“這東西我也是昨天才第一次見到的,你彆亂說。”
唐春生搖頭:“那不管,總之現在它出現,不也是你的宿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