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采幽認為自己如果哪天莫名其妙橫屍街頭其實一點兒也不奇怪。
看著正親如姐妹般在小花園裡漫步談心的兩位美麗女子,她委實覺得脖子裡有些涼颼颼的。這人呐,一旦活得過於囂張就很可能會招來點什麼東西,尤其容易吸引幾朵桃花在身邊轉悠來轉悠去。
隻不過可惜的是,桃花這玩意兒不是尋常人等消受得起的,比如她華采幽之前就差點兒一命嗚呼在黑森林裡做了花肥。
“花老板,未得請而自行登門,還望不要見怪。”
“哪兒的話,郡主可是請都請不來的,今兒個大駕光臨實在令我們蕭家山莊蓬蓽生輝。說起來,還是薛凝你的麵子大。”
“姐姐又拿我取笑了,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何來的麵子?隻不過是郡主念在曾一路同行的份兒上,屈尊來看我一眼罷了。”
“你這話真是好沒良心,若不是與你投緣,我才沒空來看這一眼。再者說了,我之前來瞧了你那麼多回,敢情都不算在這一眼裡?”
“就是嘛!你乃是堂堂蕭家掌門的表妹,如果這麼大一座靠山還叫無依無靠,豈不是全天下絕大多數的人都要活活哭死了?”
三個女人一台戲,一千五百隻鴨子永遠都不會冷場,甭管是虛情還是假意甭管話裡夾了多少槍帶了多少棒,反正表麵上那是絕對的其樂融融情深意篤。
華采幽一邊看著滿園的秋菊一邊把自己的臉笑成了盛開的小菊花。
安陽和薛凝倒的確可以稱得上是惺惺相惜,一樣的端莊秀麗才情出眾,一樣的舉止有度言談得體,一樣是名門淑女的標兵大家閨秀的典範。另外,也一樣對某個招桃花的家夥有些看法想法甚至做法。
薛凝自是不必說,而安陽似乎較之於她還要更勝一籌。原本想要嫁的魏留和將來似乎要嫁的蕭莫豫,剪不斷理還亂新仇舊恨一塊兒算,華采幽好像又可以去多死幾次了……
為了不刺激對方脆弱的神經導致殺意洶湧,華采幽扯了幾句場麵上的廢話正欲跑路,便遠遠看到巒來滿臉慈愛地抱著憶兒白袍飄飄踱了過來。
安陽也瞧見了,拉著薛凝一起迎上前去,笑著逗憶兒。
小家夥一手摟著‘聖父’的脖子,一手抓著‘聖父’的衣襟,老老實實地伏在‘聖父’的胸前,眨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麵前這兩個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的女子。
雖然沒有表現得如同對蕭莫豫那般不待見,但按照憶兒自來熟尤其看到美女就笑逐顏開一個勁兒要抱抱的性格來看,似乎過於安靜了。
安陽和薛凝卻很喜歡憶兒的乖巧,很是誇讚了幾句。又玩了一會兒才翩然告辭,繼續嫋嫋婷婷的賞花撲蝶。
“寶貝兒今天怎麼這麼乖呀?”華采幽抱過憶兒剛表揚了一句,一縷頭發就成了小家夥手裡沒了根的亡魂……
巒來見狀,口中念念有詞。
華采幽疼得眼淚汪汪,沒好氣的質問:“亂來你亂叨叨什麼?”
“貧僧在為女流氓施主的頭發超度。”
“……你還是為你自己的三千煩惱絲超度去吧!”華采幽轉而點點憶兒的額頭:“你既然這麼喜歡揪頭發,怎的還喜歡跟這禿腦殼混在一起?”
“小施主之所以揪頭發,是想幫女流氓施主斷了煩惱。而貧僧早已了卻諸般世俗牽掛,小施主自然樂得與貧僧在一起時的清閒。”
“難道你當年斷煩惱絲的時候是一根頭發一根頭發揪的?再者說了,我又不要做尼姑,我貪戀紅塵,我要喝酒吃肉跟美男互嫖!”
巒來伸手將憶兒搶過,順便將華采幽一把推開,晃了晃他那根妙用無窮的手指頭:“女流氓施主若是再在小施主麵前口無遮攔,就莫怪貧僧出手了。”
“……點那個地方好像不能讓人閉嘴吧……”
“人在快樂巔峰的時候,會欲*仙*欲*死*口不能言,女流氓施主不信的話,可以試試看。”
“不用了不用了!”
“真的不用了?既然尚需至少半年方能與男流氓施主行那苟且之事,女流氓施主不妨先與貧僧的手指共赴雲雨,包君滿意,如何?”
“……你個臭和尚,又偷聽!”
巒來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徐徐點頭:“不僅偷聽,而且偷窺。隻可惜,依然是光打雷不下雨,不知究竟何時才能久旱逢甘露?”
“…………”
華采幽悲從中來,無語凝噎。
一陣冷風吹過,憶兒打了個噴嚏,巒來立即解開僧袍將娃娃整個裹了進去,僅僅露出戴著虎頭帽的小腦袋。
華采幽盯著這一大一小的奇怪組合瞅啊瞅,居然愣是把他們的眉眼五官瞅出了幾分相像之處來,然後被一個念頭給轟得外焦裡嫩:“亂……亂來……你是不是早就認識雲舒啊……”
“何為早?”
“就是……憶兒出生之前。”
巒來認真地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貧僧第一次見到雲舒施主,第一次見到男流氓施主,第一次見到風豔施主,第一次見到女流氓施主,都是在同一天。那日,貧僧在‘銷金樓’漫步賞景,在一處僻靜的小屋外,看到一位女施主抱著一個小施主跪在一位男施主麵前哀哀哭泣。貧僧心懷慈悲,最是看不得世人痛苦流淚。惟願早日堪破色戒,窺得佛法真諦,渡眾生往西方極樂。”
華采幽聽得暈暈乎乎,接道:“然後你就跟風豔去了小樹林裡修行,完事後遇到了我。真巧啊……”
“萬事萬物都有因緣,看似巧合,實則早有定數。”
華采幽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亂來,你為什麼要出家?”
巒來的手指輕輕拂過憶兒的眉骨,淡淡答曰:“命定。”
“沒有想過還俗嗎?”
“一日未堪破,一日在紅塵,何來還與不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