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才年歲不大,但在叔叔李義信家生活,十八般功夫都得拿得起放得下,即便這樣,嬸子陳文英的白眼還是翻得一個比一個大,還有堂哥李有田、堂妹李有福,這兩個也不是好相與的。
也是因為如此,李有才倒是煉就了一副略豁達的性子,不然,早被嘔死了,又哪能等到今天。
蜂巢是找不了了,他便把眼光瞄向了其他東西,反正家裡什麼都缺,無論弄到了什麼,都能用上。
費力的折了一些柳條,順手編了個難看的小籃子,滿滿的挑了一籃子野菜,又爬樹掏了兩窩鳥蛋,總共有七八顆,心中大喜,總算是能開一頓葷了。
剩下的時間,他都用來撿柴火了。
衣食住行,食為大,想要弄吃的,柴火總是不能少的。之前整日的上工,抽不出時間來,就連做飯也隻是在屋子前後,撿一些枯枝敗葉的拿來用。
現在是夏天,草木長得好,哪有那麼多枯柴來撿,後來沒辦法,折了新鮮的樹條來燒,可又不好生火,不是滅了,就是濃煙滾滾,將他折騰的不輕。
正好趁現在有時間,多屯一些,將來好用。
李有才新搬家,屋子裡什麼都沒有,現在還好說,等到了天寒地凍的時節,那時候可就難熬了。
他給自己合計了一番,首先要弄的就過冬的柴禾,其次還要給自己置辦一身棉衣,從家裡帶來的那些已經破得幾乎不能穿了,即便能穿,也不是露手腕就是露腳腕,當不得大用。最後,他還得想辦法把院子的圍牆修起來。
最後一條,也是李有才能想到的重中之重。
冬日天寒地凍的,山上也找不著什麼吃的東西,萬一有哪個大家夥下了山,自己就是首當其衝,沒個圍牆緩一緩,豈不是等著給它們當著零嘴呢?
還是嚼起來咯嘣脆的那種!
李有才頭疼的揉了揉額角,打算先砍幾天柴禾,然後就去撿石頭。
砌牆的石頭最好選有棱有角的,那種圓滾滾的不是不能用,而是砌不結實。
若是在山下,隨便哪種石頭都能用,反正在村子裡,四麵八方都是人家,最壞的情況也就是遭了賊,耽誤不了性命。這裡則不一樣,李有才的性命就像是拴在褲腰帶上一樣,隨時都有丟掉的危險。
想起了這個,把黑了他家房子的叔叔李義信詛咒了七八十遍,心裡才算稍稍解了氣。
即便有了石頭,還要有泥土作粘合劑,說到泥土,李有才倒想起一件事來,雖然現在是公社製度,田地公有,但每家每戶都是允許保留一塊自留地的。
自己自從寄居在李義信家,自留地就由他家種上了,現在兩家都分了開來,怎麼,那地倒是留著不還了?
李有才把東西收拾了,匆匆的下了山,將帶回來的東西往屋子裡一擱,連口水都沒來急喝,便像風一般刮了出去,把坐在床上的黑影看了個愣怔。
正是半下午的時候,陽光正好,又不用上工,村子便多了不少閒人,他們三五個成群,懶懶散散的坐在那裡侃大山。
看著李有才氣衝衝的下了山,兩隻眼睛暗沉沉的,像是揣著什麼大事一般,便激起了幾分興趣。
“有才,家裡不忙啦,怎麼這個時間出來,來,過來坐一會。”有人招呼他道。
李有才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來,“不了,我找大隊長有事。”
“你找大隊長能有什麼事,莫不是急著挨批去吧?”
李有才裝作躊躇的樣子,腳步往前麵邁了幾步,身子卻像後麵斜著,既想走又不想走的樣子。
他的這副模樣倒是引起了眾人更是猜測個不休,全都眼巴巴的看著他,有一個往日與他相熟的人開了口,“這是怎麼了,吞吞吐吐的,莫不是有什麼難辦的事?”
李有才長長的“唉”了一聲,拖著腳步往回走了兩步,站在那裡大聲道:“說起來,咱這每家每戶都有自留地,可我家的自留地一直由我二叔一家種著,現在不是分家了嗎,我去問問大隊長,看怎麼才能要回來。”
土地是莊稼人的命根,說起命根子,誰能不重視。
他們同情的看了李有才一眼,有的搖頭,有的歎氣,與他相熟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是得找大隊長問問,若是能要回來就趁早要回來,哪怕是種點菜呢,也總比什麼都撈不著強。”
嘴上這麼說,心裡對這件事卻並不看好,李有才家的自留地種了不少年頭了,都成了熟田,出息不差,這樣的肥肉,那李義信肯鬆口才怪?大隊長與他又是連襟,怎麼都不會偏幫一個外人。
李有才這地,難嘍!
與他這般想的人並不少,一時間都蠢蠢欲動,想跟著過去看看。一方麵是看戲,另一方麵也是給李有才壯膽,畢竟,那麼老大的人了,欺負人家一個娃娃,怎麼著都有些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