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幫著盤炕,李有才自然得準備一頓飯食,可他家裡一窮二白的,哪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沒辦法,隻能進後山去碰碰運氣。
誰知運氣不怎麼好,半子兔子都沒套住,隻找到了一窩鳥蛋。
李有才把鳥蛋收好,又摘了一些蘑菇,挖了半籃子尚嫩的蒲公英。他準備蒸一些玉米窩窩頭,做一個涼拌蒲公英,再用煮熟的鳥蛋、蘑菇和切成大塊的紅薯燉一個燴菜。
雖然東西不多,但這已經是他能拿得出的最好的了。
盤炕那天,李有才早早的把能搬出來的東西都搬了出來,就連靠牆的大床都拖到了不礙事的地方。
六叔一到,也不多說話,先量了尺寸,劃下線來,然後看了看屋子裡,“你這灶台的位置不對,得拆。”
對此,李有才早就有準備了,“拆吧。”
兩人把灶台拆了,又在後牆的地方鑿出煙道來,然後便和泥,砌起炕基來。
火炕的原理其實不難,李有才一看便明白了。
除了炕沿這邊要砌嚴實平整外,炕洞裡麵要根據泥板磚的尺寸砌起一條條的巷道,左右兩頭空著,方便走煙,類似於一個“目”字,隻是要更寬更長,中間的兩橫也要與左右留出空隙來。
兩人合力把巷道砌好,再把李有才準備的泥板磚一塊塊架上去,做平整。
灶台已經拆了,六叔便拿了一把柴草,在灶頭與灶台相連的炕洞裡點了起來,沒過兩息,就見炕上泥板磚的縫隙裡升起了一縷又一縷的青煙。
李有才見狀,迅速的跑到院子裡,就見屋子後麵被鑿出來的煙道裡煙塵滾滾。
成了。
走煙沒問題,其他的都好說了,無非是將炕麵用細泥抹平整,把鑿開的煙道從外麵封上,在屋頂上加蓋個煙囪,再就是把灶台重新砌好。
都不是什麼大活,隻是瑣碎,兩人忙活了一下午,等到月亮都升了起來,這才緊趕慢趕的把炕給弄完。
李有才算是有些盤算,早在六叔抹炕麵的時候,他就把灶台重新砌上了,也不求平整,隻求能把晚飯給做上,總不能讓六叔幫著忙活了一下午,再空著肚子回去,那樣,自己成了什麼人了。
六叔把他準備的燴菜吃了一多半去,又吃了五六個拳頭大小的窩窩頭,完了打了一個飽嗝,給李有才豎了個大拇指。
“這炕還得燒一段時間,等乾透了才能睡人。”就著灶膛裡的火光,六叔打量著新盤好的炕,指點著李有才道:“這段時間你細細查一查,看哪裡有縫隙,冒青煙,就用細泥慢慢的抹上一層,堵上就好了,至於這炕沿,倒是來不及拾掇了。”
李有才臉上帶著笑,“要不是有六叔幫忙,我倒現在還沒什麼頭緒呢,即便有頭緒,一時半會兒的也弄不起來。這剩下細碎的活計,我自己慢慢收拾著就行。”
六叔一咧嘴,“行,你自己過日子,心裡有個成算最好。”
看看外麵的天色,見實在是不早了,於是六叔站起身來,“我就先走了,你看看什麼時候有時間,先把外麵的煙道給封上,再在屋頂上麵砌個煙囪,不然哪天下雨刮風,有風頂著,你這灶就法沒燒了。”
這事李有才聽大成叔也說過,說是風向一變,就會頂著煙從灶台裡反鑽出來,這倒是個急事,於是連連點頭,一直把人送出去很遠一段路,這才掉頭返了回來。
等到炕徹底乾透的那一天,李有才興衝衝的睡了上去,也想感受一下這實實在在的溫度,卻不想翻來覆去烙餅似的在上麵烙了一宿,等第二天早上爬起來,眼也紅了,嗓子也啞了。
他心中直咂舌,這火炕的威力不同凡響啊!要是到了冬天,一回家來,就往熱乎乎的炕上一窩,聽著外麵狂吹的北風,該是多麼的舒坦?
往肚子裡灌了半瓢涼水,又滿意的看了火炕一眼,這才收拾東西吃了早飯,準備出門。
火炕是李有才給自己添置的一個大件,這個大件像是他生活中的一個分水嶺,讓他的生命活泛了起來。
他像一個不知疲憊的傻小子,每天都樂樂嗬嗬的,螞蟻搬家一樣忙碌著。
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將自己的周邊收拾的令人耳目一新。
他攢下了許多木柴,趁著大日頭,曬得乾乾的,還在屋子旁邊另外壘起了一個小棚子,不高,堪堪能進人,專門用來放柴。
棚子頂上拉著幾根麻繩,上麵掛著七八張硝好的兔子皮,此外,牆壁的木楔子上掛著一個精致的柳條小簍子,裡麵塞著了一些精心挑選的、色彩豔麗的野雞翎毛,最長的尾羽有二尺多長,十分少見。
柴房沒有門,李有才用手指粗的藤條編成一人高的柵欄,充作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