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很疼

怎麼樣，有空聊聊嗎？

本應不假思索回答的問題，現在陸懷卻多了一絲猶豫。

她向坐在搖椅上的李玉嫻那邊瞥了一眼，恰好李玉嫻也側首向她看來，那一瞬，陸懷以為自己看錯了，等再定睛時，李玉嫻眼裡的幽怨已然銷聲匿跡，隻剩一汪波瀾不驚。

“恰好我有些困乏，就先回房了，勞姐姐多陪陸懷說會兒話吧。”李玉嫻迤迤然起身，臉上亦是笑盈盈，儼然是一副乖順的姿態。

“果盤你帶上去吃吧。”知道李玉嫻是特意為自己和秦祈騰出私人空間，陸懷心下感激，趕忙給她安排好消遣的零嘴：“哦，還有瓜子，我也給你抓點。”

“多謝，不必了，我想是回房便睡了，嘴也不得空吃這些，你和姐姐說話，邊吃邊聊豈不更好？”李玉嫻不由分說徑直離去，倒是陸懷還有些不舍，一直看著她上樓。

“乖乖。”秦祈抿了抿唇，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出聲喚她。

“啊，哦，姐姐坐吧。”陸懷回過神來，自知有些失態，臉上就泛起熱意，連忙用手捧臉冰了冰：“水果也吃，都是剛切的。”

秦祈看了一眼陸懷拿過來的果盤，裡麵確實還剩許多，蘋果也都未氧化，看著乾乾淨淨很是可口，卻怎麼也提不起胃口：“你剛問過我要不要吃了。”

“啊，忘了。”

見陸懷為了那個什麼李玉嫻這般心神不寧，秦祈有些吃味，可畢竟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崽，就是不開心也舍不得說什麼，於是就拉了長凳坐下與她坐下：“最近怎麼樣？”

“老樣子吧。”

水果沒人吃，陸懷隻好自己消磨，否則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民宿生意還好嗎？”

“嗯，這兩年還行，比剛開始那會兒好多了，好些客人來體驗過了也會推給自己的朋友同事什麼的，慢慢來的人就多了。”陸懷邊吃邊說：“旺季的時候還有點忙不過來呢。”

“嗯。”

“姐姐呢，你好久都沒有回來，也沒有你的消息，在外麵做些什麼？還在之前的公司嗎？”

她們之間，雖關係親近，但很少會聊到各自工作相關的事，一方麵是工作性質相去甚遠，無法聊到一塊兒，另一方麵也是秦祈一直對家裡人有所保留，她不太喜歡去講自己外麵的那些事。

“沒，出來了，現在和朋友合夥開了個小公司，剛起步，事情多，家裡這邊就顧不上了。”看著陸懷像隻小倉鼠一樣往嘴裡塞芒果，秦祈忍不住發自內心地笑，伸手過去摸摸她的頭：“你好乖呀，看到你就會心情很好。”

陸懷將嘴裡的芒果咽下，像是藏不住話的，直挺挺拆台道：“真的嗎，我覺得你剛剛好像心情不好......”

秦祈收回手。

“嗯，一開始是有點，但現在不了......”

“我應該早點回來的，感覺這兩年，錯過了很多，對你也有很多虧欠.....”

秦祈的語氣，雖然淡，但很悲傷，似有抱憾。

陸懷原本還好，但不知怎的，一聽她這麼說，鼻子一酸，竟滾下淚來。

“怎麼了，怎麼哭了？”秦祈也是被她說來就來的情緒搞慌了，連忙用手替她拭淚：“怎麼突然這麼委屈，被誰欺負了？”

陸懷委屈極了，癟嘴道：“為什麼這麼說，你又不用對我有什麼虧欠，你隻管去做你喜歡的事就好了，我這麼大了，能照顧好自己了。”

還像個孩子呢。

臉上都藏不住心事。

秦祈被她搞得也有點難過了，將她手裡的果盤拿走，久違地抱了她：“對不起，不能陪在你身邊......”

“我又不要你陪。”陸懷這下眼淚奪眶而出。

她知道，秦祈也有許多難言之隱，她跟自己不一樣，她對家的懷戀從秦伯伯和她媽媽離婚後就所剩無幾了，她不喜歡家。

“我知道，我知道......彆哭，彆哭......”

好一頓安撫，陸懷的眼淚才堪堪止住，瞧著這個哭得眼睛鼻子都皺一塊兒的人，秦祈抽了紙巾給她邊擦邊戲說：“哭得好醜，怎麼還跟三歲一樣。”

“我才不醜，我最漂亮。”陸懷不樂意聽這話，三歲的時候就不樂意聽，聽了就要用小夾子把姐姐的嘴巴夾住！

“嗯嗯嗯，你最漂亮，你最漂亮。”秦祈連忙哄她，心下又念舊起來，想到了從前：“你啊，倒是看著還跟大學畢業那會兒一樣，姐姐卻老了很多，白頭發都有了。”

“哪有，你還是很年輕啊。”陸懷吸了吸鼻涕，反駁。

“我都三十四了，還年輕？”秦祈失笑。

“你要說老了，那我也要開始老了，你要是不老，那我也一直都比你年輕一點點。”

秦祈定定看著她，眼中的溺愛都快溢出來了。

她們雖然都已經長大，她很仍舊貪戀，貪戀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那麼無條件地依賴與信任，不設心防的......

“那為了你，我會一直努力年輕著的。”即使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秦祈還是選擇順著她。

“嘿嘿。”有人破涕為笑了。

“乖乖。”

“嗯？”

秦祈有些欲言又止，但瞧陸懷如此期待地望著自己，秦祈終是沒忍住，試探問道：“沒什麼，我說笑哈，想問問你，你願不願意跟我去外麵？把你帶在身邊，我更放心，也更好照顧你。”

陸懷怔住。

“去外麵......？”

從陸懷神情裡，秦祈其實已經得到答案了，但她仍是不死心：“是啊，你看，阿爹阿婆呢，已經老了，等他們再一走，以後就隻有你自己了，不會很孤單嗎？”

陸懷：“......”

“以前是我還沒有能力，就算帶你出去之後也不見得能夠安頓好你，但現在不一樣啊，我可以幫你安排工作，有地方住，有地方玩......就是以後你不想一直跟著姐姐，那外麵也有很多有意思的人，說不定就能遇上喜歡的呢，總不至於一個人對吧？”

“我...不想遇見什麼人。”陸懷似乎沒有在意前麵秦祈說的那些，而是直接揪住了最後那一句：“也不想談戀愛，不想結婚。”

短暫的靜默。

秦祈無奈笑道：“談戀愛什麼的倒是次要，主要是你想不想跟我一起，讓我照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