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 就許你做乖乖,我就做不得乖乖?……(1 / 2)

春不曉 薑澄 5892 字 9個月前

13. 重要

這兩天陸續有客人入住,尋常寂寥的宅院一下就喧騰起來。

因為要配合客人的時間,陸懷有時要很早起來,有時又要很晚才睡。怎麼說呢,這種生意,雖不至於說是從早到晚腳不點地,但客人有事總歸是第一時間找東家的,因此她片刻都不能離開。

看陸懷工作辛苦,李玉嫻就收斂起自己,儘量做到不給陸懷惹麻煩,並且在陸懷需要她的時候力所能及地做些小事,一如早上去訂早點、中午跟阿婆一起做飯、晚上跟陸懷學做賬之類。

她偏安一隅,性子穩重,待人禮貌,模樣更是一等一的好,所以不僅家裡幫傭的阿婆喜歡她,就連來客遇見她也會多看她兩眼,若是能說上話,那更好了——直接搭訕。

有些話李玉嫻不太能聽得懂,所以她隻能來問陸懷,什麼是電話號碼,什麼是加個微信,什麼是喝杯咖啡。

她也聰明,知道這種事不能聲張,讓人知道自己不懂,所以每次都是等陸懷空了拉著她說悄悄話,然後陸懷告訴她,得要有手機才能有電話號碼,才能加個微信,至於喝咖啡是人家想要約你出去玩。

知道這些由來之後,李玉嫻直白跟人說,她沒手機,也沒喝過咖啡,把搭訕的男顧客搞得有些尷尬,畢竟在對方看來,李玉嫻這樣的托詞,隻是無情地拒絕罷了。

這可把吃瓜看戲的陸懷給笑的。

“那陸老板我先走啦,順利的話,秋天再見。”男人是熟客,自他三年前住過之後,幾乎每年的春天和秋天都會來玩一次。三年前他剛離婚,帶著才四歲的兒子南下旅行,人挺好的,和前妻和平分手,現在孩子也上一年級了,學業比較忙,所以這次沒帶著一起出來旅遊。

陸懷收好他交還回來的房門鑰匙,和他揮手:“嗯,拜拜,下次見。”

“拜拜。”

“先吃飯嗎?”李玉嫻見陸懷送彆了客人,就過來:“飯做好了,珍珍阿婆讓我來喊你。”

“嗯!”陸懷連忙推著李玉嫻小跑進廚房:“早飯就吃了你塞過來的兩片麵包,都快餓死了。”

李玉嫻:“兩片不夠麼?”

“我可是一直在乾活的!當然會餓!”陸懷理所當然道。

李玉嫻也頗為大方:“那下次多給你些。”

“這還差不多。”

“忙完啦?”見陸懷和李玉嫻進來,馮素珍忙將手在圍裙上擦了擦開始拿碗盛飯:“忙完了就先吃飯吧,今天菜市場去的巧,剛好買到了一條老黑魚,阿婆給你做了個魚頭湯,剩下的魚肉給你片好了放冰箱,明天給你做炒魚片吃。”

陸懷:“阿婆真好。”

趁著馮素珍又去筷籠裡抽筷子,陸懷湊到李玉嫻耳邊道:“一會兒你急著纏著阿婆算下這兩天的菜錢,我怕她忘了,到時候跟我少拿錢了。”

李玉嫻點頭:“嗯。”

馮素珍是鄰裡的獨居老人,因為做飯好吃,年輕時就在鎮西對岸拐角的仙悅樓的做廚子,她一輩子沒結婚,這一晃兒三十多年過去,年紀大了,眼睛不好,就主動從仙悅樓裡出來了。

現在她還帶著倆徒弟,一個四十多一個三十多,也在仙悅樓燒菜,倆徒弟人品還都可以,平時對她挺關心的,就希望她不在仙悅樓乾後能在家好好養老。隻是老人家一輩子勤快慣了,也嫌在家實在無聊,所以當陸懷問她願不願意在生意忙的時候到她家做頓午飯,那老人家當然一口答應,這樣不僅可以在陸懷這裡賺點零用錢,也可以跟其他阿婆一起做做事聊聊天。

古鎮上像馮素珍這般的老人有不少,就這一岸起碼還有十來個,小輩不在身邊,自己又是閒不住的人,身體還健康的時候就想著能打分零工賺些養老錢,隻是他們大多年紀大了,想找工作很困難,畢竟就是飯店裡端盤洗菜的,也要六十歲以下,還有不少三四十歲的外地年輕人跟他們搶。

所以當有老人跟陸懷說起這事的時候,陸懷也就隨口一問,要不要來她這裡幫忙,洗洗弄弄,做做收整之類,老人們自是願意,並且沒多久,陸懷的民宿要用人這事還在幾個熟悉的老閨蜜間傳開了。

但人多活少是一定的,陸懷為了平衡,拉著幾個願意在她這裡做的老人開大會,有活時輪著來,沒活時就休息,沒空就可以輪下一個,有空的可以多乾一些,並且講定價錢,按件計算,做多少給多少。

這麼一來,一方麵這些老人是陸懷都很熟悉的人,挑的都是勤快也和善的,管理起來很方便,二來可以將他們拉出深宅見見外人,性子能開朗些,關係也更緊密。

不過,好處是很多啦,不好的地方也有。

因為都是熟人,且老人們總是不愛記事,就拿馮素珍來說,她每次去給她們買了菜,回頭就忘了花多少錢,有時候自己倒貼錢了也不知道......陸懷記著這事兒,經常及時問及時給,但問得多了阿婆就要生氣,說把自己當陸懷當孫女一樣疼,但陸懷卻把她當成隻會跟她算錢的傭人!

哎......

麵對那這層關係,平衡也不容易呀。

不過現在有李玉嫻在了,倒是可以讓李玉嫻去說,而且也不知道這李玉嫻是用了什麼話術,總感覺阿婆現在也不反感了。

“阿婆的魚湯熬得真好,你多喝些,補補身體。”李玉嫻為陸懷盛了一小碗,放在她的手邊。

陸懷頗有些受寵若驚:“這兩天你乖得不可思議,我有點害怕。”

李玉嫻怔了兩秒,隨即似笑非笑道:“就許你做乖乖,我就做不得乖乖?”

陸懷差點嗆到,她怎麼就知道乖乖不乖乖了。

“你怎麼知道我......”

“秦阿爹說的。”李玉嫻麵不改色地吃了一口魚湯嫩豆腐:“近些日子也聽到不少關於你的稱呼,什麼乖乖心肝、寶貝囡囡的,甚是有趣。”

“......”陸懷恨不得把頭塞進碗裡。

哪知一旁的珍珍阿婆還要添油加醋:“還有乖心囡。”

李玉嫻點頭:“是,反正這些個詞不管怎麼組,都貼你。”

陸懷受不了了:“吃飯吧,湯該涼了。”

——

是夜,陸懷撐在櫃台上昏昏欲睡。

她還在等今天的最後一個住客,剛電話聯係過了,這會兒人剛下高鐵,算時間最快也還有四十分鐘才會到。

耳邊聽到木樓梯的咚咚聲,陸懷抬了抬眼皮,是熟悉的走路節奏,沒有著急起身。

“還要等?”

是李玉嫻。

“嗯。”

“幾時會來?”

“最早要十一點,你先去睡吧,不用陪我。”陸懷困頓極了,連著幾日忙碌,身子還沒有從過年時的鬆散狀態反應過來,所以這會兒腰腿都酸脹得難受。

“我下來並非是要陪你,隻是想到今日的課業還未完成,若不完成,我便睡不好。”說罷,她自個兒走到了客堂西邊的方桌前坐下。那桌原本是放雜物的,現在成了她專門的寫字桌,筆墨紙硯,書本茶具,物雜卻不淩亂。

陸懷撐起身子到她那邊,隨手搬了個板凳坐下:“哦,我看看你學得怎麼樣了。”

李玉嫻抽出最上角書堆裡的一個簿子,翻開給陸懷看:“已經學會寫阿拉伯數字了,你看看我寫的如何?”

陸懷拿起來翻開,之間練習簿裡整整齊齊的一二三四,稍有些歪扭,但對於她這種初學者來說,控筆已經非常好:“挺好,寫得比我都好了。”

“還有這些硬筆字。”李玉嫻又抽出一本習字冊攤在陸懷麵前:“最近對照著你讀給我買的紅樓夢,認了不少簡體字,隻是字形基本能看懂,但若脫離了書讓我自己寫,卻還是寫不太好。”

李玉嫻的字十分雋秀,許是她那個年代本就重文輕武,因而就是女子也將一手字練得極為漂亮:“沒事,這才多久啊,你已經是神童級彆了,我看比我都厲害。”

李玉嫻輕笑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