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欺負
收拾好心情回到房裡,動畫片活潑的音效還在繼續,床上的人卻從假寐中醒來。
“困了麼?”
陸懷不想承認自己對李玉嫻觀察入微,但事實就是,李玉嫻的一舉一動總是不經意地闖入她的視線,沒有辦法忽視,也沒有辦法不關心。
“不困。”李玉嫻展顏笑道:“是和秦祈姐姐通電話了?”
陸懷並不做隱瞞,點頭承認:“嗯。”
李玉嫻能猜到也不奇怪,畢竟自己統共也沒有幾個可以聯係的人,她主動打出去的電話,要麼是秦祈,要麼是為生意。
“嗯。”李玉嫻將目光再次投向了電視。
就嗯?
陸懷有些失望,但李玉嫻不打算說什麼,她也隻好訕訕回到自己的床上,準備脫衣服入睡。
“你可以來一下嗎?”
嗯?
陸懷詫異回頭看李玉嫻。
“我有些頭痛,想你替我揉揉。”
“......”
就說吧。
她這個人,就沒有辦法對李玉嫻不關心。
“來了。”陸懷立馬下了自己的床,爬上了李玉嫻的床:“是回來之後就一直疼到現在?嚴重嗎?”
“嚴重倒也說不上,隻是昏昏沉沉,渾身乏力。”李玉嫻四兩撥千斤,一句話將這疼描述的模棱兩可,好像不嚴重,又好像挺嚴重......
陸懷掰著李玉嫻的身子,讓她稍稍側坐,自己則是跪坐在她身後,伸手替她按摩頭部的穴道:“要是覺得坐著吃力,可以靠我身上。”
“嗯。”
以前陸懷也給秦祈這麼按過,所以頗有心得和章法,太陽穴要揉得輕重適度,輕了達不到舒緩的作用,重了又容易讓人產生眩暈感,之後四指可以帶著照顧一下額際和眉宇,像是小時候做眼保健操一樣。
“乖乖。”
陸懷手指一顫,垂眸應聲:“嗯?”
“何故愁煩?”李玉嫻說話輕聲細氣,帶著些許憊懶,一字一句都如那繞指柔,能勾進人心裡:“可是因我在林澗說的那些話?”
再多的倔強在這一刻全備化解,陸懷發現,自己在李玉嫻麵前好像無法拒絕,又無法佯裝。
“嗯。”
“你與秦祈姐姐通話,可也是為了這個?”一聲歎息,將陸懷的心都吊了起來。
“嗯。”
“她可有為你疏導些許?”
陸懷猶豫了一下:“嗯。”
“若是因我起心結,我自是要擔責的,你何故不來找我紓解?”李玉嫻的身子一坍,仰麵就靠在了自己身上,而她抬首看來那瞬,好似心鼓都被她敲動了。
陸懷沒有說話。
李玉嫻等了會兒,莞爾一笑:“姐姐厲害,看來你心結已經解了......”
“......”
陸懷再次未答。
她不答,並非是因為不想理會李玉嫻,而是她在辨析李玉嫻這些問話的涵義。在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中,陸懷多少知道李玉嫻蕙質蘭心,聰慧至極,她能言善辯,引經據典,很多時候她真正想要說的東西並不在字麵意思上,而是通過這些話隱晦地勾引自己去想。
陸懷中過很多次招,開心的時候並無所謂,甘願入套,可是當心情不好的時候,又覺得李玉嫻不夠坦蕩直白,甚至會覺得她很壞,故意拿捏自己。
“好些了,多謝你。”沒多久,李玉嫻就借口起了身。
陸懷靜默跪坐了一會兒,才跟著起身:“今天我們早些睡,好久沒走過這麼多路,肯定是累的。”
“嗯。”李玉嫻點頭。
陸懷:“晚安。”
“晚安。”
陸懷下了李玉嫻的床,剛穿上拖鞋,就聽身後的人再度開口:“乖乖。”
陸懷回頭看她:“嗯?”
李玉嫻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笑了笑:“無事,晚安......”
——
日子瞬息而過,自那次提說曖昧之後,李玉嫻的客氣顯而易見,有時候刻意到連陸懷都想罵人。但沒辦法,當初‘不要曖昧’是自己說出來的,總不能一個月不到,就讓自己啪啪打臉吧。
好在,為了迎接小長假,陸懷手上倒是有不少事要做,忙碌是讓自己無暇胡思亂想最好的辦法。
首先是關於做明信片的事,從挑圖、選材、打樣到最終定板印刷搞了足足一周半。其次是倉庫改造,前前後後又是一周,再來院子裡的花要理、樹要修,添置的新盆景要重新移栽照料,而做這些事,陸懷都沒有雇阿婆們來幫工,所以李玉嫻出了不少力。
終於在五一小長假前,陸懷幾乎把事都忙完了,看著春意盎然的院子、煥然一新的倉庫以及客堂展示架上漂亮的明信片陳設,不得不說,很有成就感。
如今院門大開,人滿為患的古街時不時就會擠進來幾個人好奇察看,隻是這些客人往往都不知道這處宅子是做什麼用的,甚至有人會問這裡是不是出門票就可以參觀的景點。
答案當然不是,陸懷早有應付的經驗。
而且如今有了李玉嫻這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做噱頭,她甚至還可以在蔭處支起一個攤子,上午做茶,下午畫畫,茶錢四十,不僅可以喝還可以賞,畫畫則是十元一副的小品畫,裝裱再加二十。若是不喜歡喝茶和水墨畫,也可以去屋裡看看明信片、小扇子之類的紀念品,價錢也不貴,二三十就能拿一樣。
“陸老板你可真黑心,就是想賺錢,也不能這麼薅咱玉嫻姐姐的羊毛呀,這五月天的大太陽,你就搞個小棚子小電扇啊,瞧把玉嫻姐姐熱的!”
說話的女孩子是熟客,甚至攀關係這還能算得上是她的表妹,家裡很有錢。
自從知道自己開了名宿後,她基本年年都要從大學裡逃出來住幾天,不貪小橋流水風月,也不稀罕吃喝玩樂,單純就是想要住一住民宿,和陸懷這個很好說話的表姐掰扯掰扯,順便治愈一下自己這顆在俗世裡浮沉的心。
不過說是有點親戚關係,陸懷還是按照正常住宿費跟小娘魚結錢的,反正人家也不在乎這幾個錢。
“你這話說的,好像我是什麼萬惡資本家似的,這都是你玉嫻姐姐自願的,再說了我就每天收一百塊場地費,其他賺的都是她自己拿,要說也是她要錢不要命呐!”
陸懷嘴上這麼說著,手上卻不停下,趁著這會兒李玉嫻空著,趕緊拿了涼茶來給她喝,又尋了把扇子坐在她身邊給她扇風:“熱不熱,我稍微用紙給你擦擦,然後你再補個妝吧?”
熱是肯定熱的,她穿短袖都不覺得冷,更何況李玉嫻為了吸引顧客,換上了她來時的衣服,還精細地盤了頭插了釵。
“嗯,我自己來便好。”李玉嫻取過陸懷手裡的紙,對著巴掌大的小鏡子擦汗。
“玉嫻姐姐好優雅,怎麼連擦汗都這麼優雅,我真的會愛死。”
“王睿蕊,你能不能上彆處去犯花癡?”陸懷咬著唇,不耐煩道!
然而並沒有什麼用,陸懷生來就是那種連生氣都讓人覺得沒氣勢的臉。
“不對著花,我怎麼犯花癡呢?”王睿蕊故作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