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意會
“你驗下吧?”
陸懷期待地看向李玉嫻。
她不懂琴,肚裡唯一那點乾貨,都是為了給李玉嫻買琴而臨時抱的佛腳,說多了都像是附庸風雅。但她想得是,即便自己不能是那個高山流水的子期,她也要做那個贈伯牙以良琴的知己。
看李玉嫻被自己拽了一下依舊不為所動,陸懷頓時有些急了,以為李玉嫻是不願接受自己的禮物:“來呀!”
陸懷又指了指,示意李玉嫻去。
旁邊兩位不明所以送貨的小哥對視了一眼,但也不好說什麼,隻能等在一邊。
“好。”李玉嫻終於點頭。
陸懷鬆了口氣:“忘了,我去給你拿開快遞的小刀來。”
以陸懷的性子,不用開盒,李玉嫻就知道這琴大概率是價格不菲了。手中的美工刀格外小心地沿紙盒縫劃開纏繞的透明膠帶,這麼小心,是怕把裡麵的琴劃壞,可打開時,又覺得自己是傻了,好價的琴,又如何隻會用簡陋的紙盒包裝呢?
果然,劃開最外層的紙盒,裡頭是一隻材質細膩的黑皮革箱卡在嚴絲合縫的白泡沫中......李玉嫻對這種盒子也不算陌生,她曾經就在藝林空間看到有孩子背過類似的箱子,裡頭裝著西洋琴,聽說若是好琴,價格至少上萬。
李玉嫻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陸懷。
那人一瞧見自己看她,好似顱頂就豎起耳朵來了,笑問:“怎麼啦?要我幫忙嗎?”
既然已經準備收下禮遇,自然是要欣然接受才好,李玉嫻笑著對她點頭:“要的!”
“好!”
兩人合力,一手抬琴一手按箱,將琴從紙箱裡扣了出來,身邊的小哥見此也眼疾手快地上去幫忙把紙盒從桌上拿走。
摸索著找到琴箱上的拉鏈拉開,掀開箱蓋,見到的卻還不是琴,而是黑色繡彩色雀翎的緞麵琴囊,李玉嫻輕輕一撫,心裡的猜測已然印證。
這傻姑娘,一定破費許多了。
不想讓兩位小哥久等,李玉嫻也就打消了多觀摩觀摩的念頭,直接打開了琴囊,並邀著陸懷替她一起將琴拿出來。
“怎麼樣?這琴好嗎?”見李玉嫻長時間看著琴沒有說話,陸懷心裡很是沒底,倒不是怕那一得琴社的老板騙人、忽悠她花大價錢買了張壞琴,她是怕像李玉嫻這樣係出名門的大小姐,實在看不上如今這個時代所斫的東西。
“這琴應是......臻選百年老杉斫製,色澤清正雅柔,細潤透麗,音則鬆沉曠達,餘音繞梁,是為好琴。”
李玉嫻隻是立在那裡,纖柔的指尖撫過琴身,指腹在不經意間地勾挑住琴弦,悅耳的琴音隨之如山溪墜入幽穀般湧來,一下子就帶著陸懷回到了那日,那日她是在一得琴社,那隨手三兩下的撥弄,不僅挑起了那故作清高的老板的注意,也挑動自己的心弦。
她就該有一張琴。
這個想法一旦深深地刻入了腦海裡就根本揮之不去了。也正是那時,她心裡已經單方麵作下決定,無論李玉嫻要不要,她一定要為她買一張......
“謝謝小哥,琴很好,你們可以回去回複你們老板了。”李玉嫻對著兩個呆立在原處的小哥笑道。
“哦、哦,好......您滿意就好。”
“還有我們老板有句承諾讓我們順便帶到。”另一個小哥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卡來:“這是保修卡,是終生售後、終生補差價、終生免費維修的。”
陸懷撇了撇嘴,接過:“好的,謝謝了。”一開始還說什麼三年保修的......就該是終生保修才對嘛!
“您客氣了。”
兩位小哥鞠了一躬要走,陸懷則是很客氣地送他們到了門外,回來發現李玉嫻還是立在那裡,目光緊緊地鎖在琴上。
“如此大禮,我......”她知道是陸懷回來了。
“新年禮物,也是你來到這個世界的一周年禮物,馬上就要元宵了。”陸懷已經料到她會這樣,上前倏然摟住了李玉嫻的腰,好似一隻忍了好久才得以黏到主人身上的貓兒,嬌道:“你隻說喜不喜歡就好!”
“喜歡,可......”
“噢!隻允許你上來就用金釵打發我,隻允許你上來就送我耳環,就不允許我送你禮物啊?”陸懷不依,這種事要是硬扣細節,多讓人生氣氣呀。
“我那些東西......不值錢的。”
“謔,這是什麼富婆發言啊,你那些放到現在可全是古董啊,像這樣的琴,你賣出去一件都能買一排了好不好?我還覺得自己寒磣,送的不夠貴呢。”
“不是這麼算的,我那些隻是隨身攜來,本就算不得什麼,可你的錢都是你每日辛勞賺取,如何能比的呢?”
陸懷早有體會,在這方麵李玉嫻是像個老頑固,跟你論起道理來一整個就是邏輯清晰、有理有據,自有一套說辭。
“你再說這些我就要不高興了!”陸懷隻能拿出殺手鐧,半是耍賴半是威脅道。
“我......”果然,李玉嫻還是吃這一套,歎了口氣,不再說了。
“你彆這樣嘛,你高興一點嘛,我本來超期待看你收到禮物後會怎麼開心的,我等很久了,等著彆人都走了,你高興地抱抱我親親我呢。”陸懷撇了撇嘴。
李玉嫻:“......”
“結果什麼都沒討著,就討來你跟我在這邊論長論短,真沒意思。”
李玉嫻想了想,釋然一笑,掙開陸懷的懷抱,轉而自己再環住她,將眼前的人像是顛個西瓜一樣抱起來,接著又親了親她的嘴兒。
“噢,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啊,一點創意都沒有,不知道還以為你是什麼被我包養的小白臉呢,隻會完成主人的任務是吧?”
李玉嫻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半真半假嗔道:“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嗯,不想聽懂的時候就裝聽不懂。”
被當場揭穿的人摸了摸鼻子:“那......謝謝乖乖。”
哪知這話一出,剛被撫平的氣焰又被澆了起來:“還謝......就不能說點讓我高興的話,要你機靈的時候像木頭,不要你機靈的時候天天給我抖機靈。”
李玉嫻被罵了個正著,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局促道:“那......且等午後閒時為你撫琴一首,不知可否解你的氣?”
“這還差不多!”
說來,今年冬天唯一一次圍爐煮茶,還是跟幾個阿爹阿婆們一起呢,所以像這樣獨屬於她們二人的,反而沒有用心經營過一次。
時隔李玉嫻手把手教點茶已經很久了,陸懷對那些繁複的步驟早已忘得七七八八。不過反正這會兒沒有外人在,她也不用拘泥於一定要做得怎麼標準怎麼好喝,於是就跟玩兒似的,不僅按著自己的心情隨便弄了,還能三心二意地關注李玉嫻的動靜。
“你這是在做什麼呀?”
“調音。”
“新買來的也要調音嘛?他們居然不調好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