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娮擰了擰眉心,孟學究以為她背不出來,拋出去一個“我看你以後還敢睡覺”的眼神。
誰知,下一秒,他大跌眼鏡。
蘇娮慢悠悠站起來,竟將《論語》絲毫不差的背了出來,就好像是讀出來那樣流暢自然。
還好前幾日被迫補功課的時候,她記了幾遍。
孟學究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可為了維持先生的麵子,隻好冷冷道:“坐下!以後不許睡覺!”
可話是這麼說,等到一堂課結束,銅漏報過時,蘇娮才從書案上趴起來,伸了個懶腰。
孟學究一見這場景,白胡子吹起,差點氣得吐血,一撩袖袍快步出了殿。
然後,第二天,孟學究便沒有再來過。
翰林院又為他們換了一個新先生。
可是一來二回,每一位新先生均明確向翰林院表示:這一幫學生,他們教不了。除了謝泠之外,無人可以勝任。
如此,“書”這一門課,便暫時被擱置下來。
自此,偏殿中的先生,除了傅容之外,每位先生見了蘇娮都避得遠遠的,生怕下一個倒黴的便是自己。
蘇娮這個學生,就是刺兒頭裡麵的王者,再加上那個齊瑤簡直就是如虎添翼,偏偏公主也信了她的邪。
不光自己頂撞先生,還慫恿其他學生質疑先生教學,這樣下去,課業還怎麼開展!
於是,傅容自請,接下了謝泠的課。
她自然不會教的過於片麵,諸如《女則》之類,而是講《孟子》之道,《戰國策》,便連易學之道都有所涉獵。一眾伴讀頭一次感歎,女子也可以同男子一樣博學廣知,算是為今後學習開了個好頭。
……
輾轉,又是出宮的日子。
自上一次經宮中之禍後,蘇娮便徹底將周知斐此人記在心中。
正人君子,溫潤如玉,何其偉岸。
幾乎每一次,都是他挺身而出相救自己,這樣的恩情,她如何忘懷?
所以,她便讓霜菊去打聽周知斐家在何處,好上門親自致謝。
誰知,一回府,霜菊告訴她,已經有了消息。
蘇娮自然欣喜,第二日便女扮男裝,買了許多藥材補品,登上了馬車。
“姑娘,聽人說周大人家境貧寒,家中隻有一個老母。”
“這個我知道。”
霜菊便向他說另一件事,“姑娘,周大人是十裡八鄉有名的孝子,本可由地方舉薦,以“孝廉”之名入仕,可是他偏偏走了最艱難的一條——吏考。”
這樣一說,蘇娮就來了興趣。
周知斐既然家境貧寒,恐怕會放棄科舉,可是他仍不會取捷徑,而是憑個人努力為官,何其勵誌!
蘇娮不覺對這個人,好感更甚。
這時,街上有些吵鬨,前麵人群擁擠,馬車隻能停住。
蘇娮撩開車簾,下了車。
也不知哪裡來的人,竟在街頭散發了大量傳單,隨後又以極其鬼魅的速度消失在深巷口,令後麵追過來的差役無從下手。
這時,霜菊從地上撿起來一張傳單遞給她。
蘇娮拿過一看,隻見白紙上麵清晰寫了一句話——皇家無德,子嗣凋零,侯府一脈,何其無辜!
這是?謀反!
蘇娮心頭一顫,反應過來後,下意識將紙團了扔到路邊。
霜菊見她反應這樣大,不由心驚。
還未來得及問,便聽蘇娮說:“繞道,我們趕快離開這裡!”
說罷,車夫調轉方向,朝另外一條小路行去。
霜菊到底還是沒有問出口,二人一路無言。
馬車很快轉入一條小胡同,無方才來時的繁華,而是有些淒清冷寂。
小巷裡錯落著幾戶人家,最終馬車在一處小宅前停下。
蘇娮定了定心後下了車,假裝自己剛才什麼都沒有看到。
車夫幫她們將禮物拿下來後,蘇娮囑咐了接人的時辰,便讓他離開了。
主仆二人走至門前,便看到木門前張貼著的大紅對聯。
不用多想,此聯定是周知斐所書。
字跡如鬆竹傲立,字如其人。
蘇娮道:“霜菊,敲門吧。”
霜菊應聲去叩門,隻叩了三聲,便聽得裡麵有人趕出來。
聽著腳步聲穩健,想是周知斐。
門打開的一瞬間,二人的視線赫然對上。
周知斐看見門前立著兩個清俊男子,一時尚未反應過來,待看得清楚,才拱袖施禮道:“原來是蘇姑娘。”
蘇娮還禮:“周大人,初次登門,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