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耳邊不時添幾聲脆啼。
蘇娮漸漸蘇醒,可睜開眼看清周圍後卻發現她在東風樓,而顧宜生正坐在一旁饒有興味地看著自己。
她受了內傷還未恢複,便連起身也不容易,可她還是要問個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顧宜生抖開折扇,麵上堆著雲淡風輕的笑,道:“還能是什麼事,自然是不忍你羊入虎口。”
“你以為謝泠會惦念師生情誼,饒過你?”
蘇娮不願與他有所牽扯,當即道:“我的事不用你管。”說罷就要離開。
顧宜生眉頭輕皺,這丫頭怎生次次見了他就要急著離開?
雖說他此次前來是受友人之托,可也有一份自己的私心在,區區一個容芷當然叫不動他。
他正自煩惱,可突然想起了什麼,靈光一現忽地生出了主意,朝倔強離去的女子道:“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哥哥陸雲衍的消息?”
蘇娮聞言,行去的步子一頓。顧宜生見終於留住了人,方鬆了口氣,繼續道:“前些日子我的手下去過大燕皇宮,陸雲衍近日舊病複發,不過暫無性命之憂。”
先前聽到“舊病複發”,蘇娮的心瞬間揪緊,可末了一句“無性命之憂”,才使她心中大石安然落了地。
她還是感激他告知這個消息,道了一聲謝後離開了東風樓。
隻是才行得幾步,喉頭便抑製不住滲出一絲腥甜,隻得找了一處安靜的地方,養會子神。
昨夜她未歸府,想必霜菊急壞了吧。
半個時辰後,她便強撐著回了蘇府。
正門自然不能進,此時蘇府上下皆以為她尚在府中,若貿然現身,叫眾人看到她這副樣子,隻怕又添一件麻煩事。
蘇娮來到雪院附近,打算翻牆進去。
雪院的牆本不高,圍牆處栽著一株垂柳,此時枝條上隱隱抽出幾點新綠來。往常時候她自柳樹上借了力,輕輕鬆鬆便能越過內牆。
可此刻她看著眼前的牆,頭一次犯了難。
內力自然用不得,可好在柳樹長勢不錯,枝條伸向院落,倒是留有一些餘地。
她穿著輕便的夜行衣,攀爬倒是方便,經過一番體力與耐力的較量,總算挨到了牆頭。抹了一把額上的汗珠,便扯過來一旁的柳枝輔助自己落地。
心覺還是有幾分荒謬,她幾時這樣狼狽過?傳出去讓那些人知道了,還不窘得她無地自容。
很快,蘇娮就意識到這不僅僅是臉麵的問題。
她自認自己還算纖瘦,可壓到柳枝上卻不是那麼一回事。手中原抓著幾根救命稻草,可誰曾想這稻草竟空了手去。
抓著柳枝,力沒借到,那柳枝忽地斷裂開,承了她多大的力似的,連著些樹皮都剝落下來。蘇娮手中隻拽著斷了的柳枝,滾落到地上,很久才緩過來。
肩膀膝蓋一瞬麻木,酸痛難耐,她咬著牙爬起來,後背已然被冷汗浸濕。
隨手扔了柳枝,也揮去她今日的黴氣。
蘇娮左腳踝傷到了,隻能將全身重量移到右邊,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前挪。
內院的丫鬟仆人皆被她一早打發了去,也僅有一個霜菊守著內屋。一路上,並未有人注意到她。
好不容易挪到房門前,用手肘撞開門,迎麵就碰上霜菊。
見著她,蘇娮渾身沒了力氣,上氣不接下氣連話都懶得說。
霜菊哪裡見過她這模樣,隻驚訝了一瞬,便將人扶進去。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蘇娮靠著榻,額頭上冒著汗,麵色也不太好,霜菊急忙倒了一杯水給她。
蘇娮接過飲了一大口,緩了一陣才看向眼前憂心忡忡的丫頭,扯唇笑了笑突然道:“霜菊,如果我說我是剛殺完人回來的,你會信嗎?”
殺人?霜菊有被震驚到,“這,這怎麼可能?”
她自小姐歸家時便伺候著,這位主子雖性子難以捉摸,身上藏了多少謎似的,可從不曾怠慢過她,所以她也儘心儘力。如今,眼見主子這一身奇怪的裝束,她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其實,她也隻是好奇,可更多的卻是擔心她。
一時間糾結起來,她不知道該怎麼問。
蘇娮累極,連著手指都懶得動彈,隻道:“方才是我說笑,你彆當真,此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小姐,你放心。”
蘇娮自然信她,也無話,隻掀開被子倒頭便睡。霜菊則退出房門,為蘇娮準備今日的飯食。
這一覺,蘇娮睡得很不安穩。
太陽穴一陣陣的亂跳,心口處阻滯,有些喘不過氣來,壓了一重又一重巨石。
這一次,她沒有拿到《山河紀》,還不知道長公主會怎麼對付衍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