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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府。
謝泠這半月都養在府中,閉門不出,客也不見,總算將身子養回來一些。隻是陸雲衍的毒針厲害,雖不致命,可身子還是虧損了些。
裴遠守了他大半月,也熬得不易。
最開始謝泠是昏迷的,過了些天,人才半醒著,總瘋魔一樣想著要去尋陸無憂,眾人怎麼也勸不住。最後,裴遠看他燒壞了腦子,瘋瘋癲癲去找人,實在沒忍住,將人打暈了。後麵幾日也煩得要死,日日纏著人打聽陸無憂的行蹤。
裴遠耳朵都要磨出繭子,隻日日應著:“去找了,去找了,謝子焱,你煩不煩?”
謝泠卻不管,“你們找不到,我去。”說著人又要下床。半月下來,裴遠焦頭爛額。
桌案前,謝泠還在回書信,他身上隻披了一件外衣,窗外時有風吹進來,忍不住一陣咳嗽,蒼白麵上微微薄紅。
這些日子也不知打發了幾波人去找,可仍是沒有無憂的消息,陸雲衍將她藏得太好了。
可他哪裡知道,便是他不去尋,也是有人要來找他的。
午些時候,謝泠便收到一封書信。
信是底下的人送來,來人謹慎得很,自然查不到什麼。隻是,信的落款是陸雲衍。
信中隻有一句:若見無憂,赴萬絕門。
謝泠隻一看就明白了,這分明是要他去赴鴻門宴。
這些年,他在萬絕門也有自己的勢力,不過即便是他的人也探聽不到萬絕門與陸雲衍間的乾係。
第二日一早,裴遠聽到消息便來了,進了雅月堂,便看著謝泠立在窗前擦拭著什麼。近前一看,是一柄閃著寒光的物什——一支竹葉長簪。那簪子似銀非鐵,末端幾片薄竹葉點綴,經布帛擦拭,在天光下,閃著光茫,隻是有些冷。與尋常簪子彆無二致,隻是整體纖長,看著是一把小巧刀刃,隻是因匠師技藝卓絕,旁人是看不出這簪子有什麼問題。
裴遠卻知道,這簪子上沾了多少血腥人命。
世人隻知天機閣主有柳月刃,卻不知還有竹葉簪。
謝泠收拾好,自個兒挽了發,又將那支簪子簪了進去。他今日換了身衣裳,天青色的細絹上繡著暗線竹紋,那幾叢竹綻開,延伸至腰線,手臂,漫漫舒展,層次分明。又拿竹葉簪做配,倒也相宜。
裴遠調笑的話又收回去,隻因今日的謝泠是他從未見過的,滿目的書卷氣,倒是個俊秀書生。他垂眸看了看自己,著實悻悻。天既生我裴遠,又何必再降謝子焱。
他心中歎上一歎,複說:“子焱,若你不會殺人的話,或許更像個書生公子。”
謝泠淺笑,淡淡道:“我此行就是去殺人的。”
裴遠自告奮勇:“我陪你去,讓聞月那兩個小年輕跟著。”
他不知想起來什麼,突然笑了一回,補充道:“幫你搶老婆。”
謝泠唇角微抿,淡淡的笑意浮在唇畔,他應了一聲:“好。”
因他一早做了布置,閣中的人隨時待命。
早些年他入萬絕門,師承門主萬古散人,在門中一人之下,到底有些地位。萬絕門的所在,於他再清楚不過。
萬絕門倚靠蒼山,隱在山林之中,極其隱秘,光是入口便有五處,分為五門。謝泠帶他們去的是水門,那裡有他的人接應,一路倒是暢通無阻。
裴遠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隻是經過一處山洞的時候,卻出了變故。
裴遠原跟在謝泠身後,可被人往後推了一把,身後的聞月急忙接住他。他睜大了眼睛看著對方,不可置信一般。“謝子焱,你做什麼!”推他的人居然是謝泠。
謝泠並沒有回答,隻是在不遠處看著他們。
與此同時,一道石門突然從中隔開,待裴遠反應過來,沉重的石門已經閉合了大半,非人力可以挪動。
謝泠的聲音響起,有些幽遠:“裴遠,你們回去吧,不必隨我犯險。”他知道,陸雲衍不會輕易放他離開,到時他恐怕連自己都保全不了。
裴遠等人的手死死扒住門的縫隙,可石門沉重,不能挪動分毫。裴遠看著那個天青色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裡,心急得要跳出來,“謝子焱,你混蛋!”
謝泠未多做停留,任他罵著,抬步離去。
隻是入了外門,內門卻不好進。那守門的門徒見了謝泠,躬身喚了一聲“先生”,誰知身後有人踢他一腳,罵道:“什麼先生?不過是朝廷的走狗。”
謝泠置若未聞,從容且靜,淡淡說道:“是你們的副門主相邀。”說著他取出那封信。
二人見了陸雲衍的名諱,麵上一變,隻將人請了進去。
謝泠抬步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