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喜 阮陶一出太守衙門,就見……(2 / 2)

阮陶一進殿內從這幽清的香燭味中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他眉心一蹙,不待他細細琢磨,賀家老太太忙迎了上來,一邊哭著求阮陶救救她外孫女,一邊顫顫巍巍的要給阮陶跪下。

阮陶和趙蘇連忙扶住對方。

阮陶不住勸道:“使不得!老太太!要跪也是我跪您才是!”

趙蘇跟著好一通勸,總算勸過了賀老太太,讓人攙了下去。

這時,一個打扮得雍容華貴、麵容和善的婦人上前,此人不是彆人,正是如今的古家當家大娘子、古小姐的嬸嬸——丁氏。

丁氏紅著眼,哽咽說道:“阮先生,還請看看我侄女兒。方才還好好的和我們說著話,還說想吃杏仁酪,剛命人給她備下還沒來得及端到她手裡,結果人就突然又暈過去了……”

聞言,阮陶歎了口氣:“您趕緊看看派去請大夫的人回來了沒,我先看看古小姐的情況。”

“拜托您了,阮先生。”

“我儘我所能。”

阮陶上前坐在榻前仔細觀察古小姐的情況——

雙眼凹陷、麵色泛青,十指泛紫,甚至脖子、腕間還出現了青紫的瘢痕。

阮陶心猛地一跳!

這分明是屍變之兆!

可這活生生的人怎麼會有屍變之兆?!

阮陶緊緊擰著眉頭,他剛踏進殿內聞到的那股不尋常的味道,在古小姐榻前聞得更加分明了。

談不上惡臭,像是某種獸類身上的味道夾雜著濃鬱的香,總之很不好聞。

阮陶心裡直打鼓,卻又不敢胡言。

他從懷中掏出一方素帕蓋在古小姐的皓腕間替其把脈。

趙蘇觀察著他的神色,隻見這人眉心越蹙越緊,臉色越來越不好看,在坐眾人一顆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兒。

阮陶摸了半天,越摸心跳得越厲害。

他怕是自己技藝不精,乾脆將帕子扔在了一邊,直接上手掐住了古小姐的手腕。

見此,眾人皆是一愣,丁氏剛想開口阻止卻被一旁賀老太太一個眼神給噎了回去。

如今可不是講什麼規矩不規矩的時候。

“這……怎麼會呢?”阮陶鬆開古小姐的手,額角覆上了一層細細密密的薄汗,縈繞在鼻尖的濃香讓他有些胸悶。

阮陶轉頭看向了賀老太太,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或許是自己斷錯了?畢竟自己從前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

怎麼想都不可能有這種事!

阮陶的目光再次落在古小姐布著青紫瘢痕的腕間,葉脈似的黑紫的經絡順著她的脈搏擴散開來,一路向上。

方才還沒有這東西!

阮陶瞳孔微縮,心裡一緊,心下的那個原本隻有五六分把握的答案,現在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見阮陶臉色不好看,賀老太太緊張的問道:“先生,我們姑娘這究竟是怎麼了?”

“先生,您之前貼了張符在她額間她便醒了,要不您再繪一張?縱然是千金,我們也買!”丁氏雙眼哭得通紅,言辭懇切。

“你們先彆急,先等大夫來給姑娘把把脈再說。”阮陶寬慰道。

阮陶話音剛落,就聽外頭小廝急報:“大夫來了!大夫來了!”

緊接著就見小廝攙著一個須發斑白、提著藥箱的大夫走了匆匆進來。

大夫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一見眾人便歎氣道:“都來看過多少次了!小老醫術不佳,診不出你們姑娘的病來!怎麼說不聽呢?”

見此,趙蘇恭敬上前:“方才古小姐醒了一次,還請先生再看一看。”

“醒了一次?”大夫聞言驚訝道。

“是的。”阮陶起身讓座,還是先看了大夫再說,“您先來給古小姐診診脈吧。”

大夫兩三步上前,利落的放好醫藥箱,取出脈診和絲絹,給古小姐搭了脈。

他捋著胡子摸了半天,又輕柔的掰開古小姐的口和雙眼仔細瞧了瞧,最後蹙著眉頭道:“是病。”

賀家和古家上下眾人心裡一咯噔,丁氏忙問:“是何病?”

“陰陽失調、脈絡不同、血氣不足。”大夫琢磨了一會兒,“古小姐之所以會暈厥結症在此。”

“找著病了!”

古、賀兩家人破涕為笑。

找著病就意味著能開方子吃藥,意味著還有得治!

這頭找到了結症所在,大夫趕緊起身開方子去了。

而一旁的阮陶卻沒跟著眾人一起鬆口氣,他全程低著頭撥弄著自己手中的蜜蠟珠串,臉上的神色一會兒一個樣,由紅到紫、由紫到青,僅僅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臉色變了八百回。

趙蘇覺得有趣像極了之前王相送給他的那個能變臉的偶戲人,隻是這人比那雕出來的偶戲人還要精致。

他嘴角不著痕跡的向上勾了勾,隨後帶著些關切的問道:“怎麼了?可有什麼不妥?”

眾人的目光放回到了阮陶身上,賀老太太連忙訊問:“阮先生,這丫頭可還被臟東西纏著?”

之前有沒有不好說,現在怕是有了。

阮陶從懷裡掏出了一枚銅錢給古小姐含著,又吩咐人端了碗冷酒來,和了佛前的香灰將酒朝著古小姐床邊的繡鞋前一潑——

隻見古小姐身上青紫的瘢痕肉眼可見的淡了下去,腕間黑色的脈絡逐漸變成了青色。

阮陶沒想到見效這麼快,一時間有些懵,他從前怎麼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本事?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連忙再次給對方把了一個脈,他緊蹙著眉捏著對方的手腕,仿佛捏得越用力,對方的情況就能好轉似的。

半晌,他沉著臉送開了古小姐的手。

“不是病。”阮陶臉色有些發白,他沒想通為什麼前幾次他沒摸出來,這一次卻讓他給摸出來了?

“不是病是什麼?”

眾人心中剛落下去的大石又提了起來。

從前大夫說沒病,這阮先生偏說是病,如今大夫都說是病了,怎麼他又改口說不是?

阮陶的目光落在了古小姐蓋著薄毯的腹間,隻聽他一字一句道:“是喜。”

“是、是什麼?!”

“古小姐有孕四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