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陶連忙撩起了簾子,查看裡頭古小姐的情況。
隻見此時古小姐臉上如碎瓷般的裂紋淡化了不少,並且肚子也比昨日小了一圈兒!
哎?
阮陶覺得奇怪,他伸手替古小姐把脈,發現古小姐的脈象居然清晰強健了不少!
這到是一件奇事!
阮陶起身打量了武太守府上這處小佛堂的布置,雖說是有些風水考究在裡頭的,不過也很普通,不可能說能夠鎮住鬼胎啊?
阮掏又想到他們昨日在獸麵觀音下發現的那一窪鮮血,難道是與幕後主使受傷有關?
可他記得書上不是記載陰胎周身的能量始於自己嗎?未見天的極陰之胎也當是如此啊?還是說是他見識少了?
這時,隻聽武太守的夫人低聲啜泣道:“這孩子也是命苦,作夜直著脖子喊了一夜的‘娘’,可她娘三年前便去了。”
“唉!一個人孤零零的在世上,這麼小小的年紀又遭遇了這樣的事兒,真是可憐……”
阮掏這才方然醒悟,他連忙問夫人道:“敢問夫人,昨日除了古小姐哭‘娘’府上可還有什麼異事嗎?”
“異、異事?”那夫人朝後退了一步朝著自己丈夫身邊靠了靠,明顯是嚇著了。
武太守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阮陶繼續說道:“譬如……昨夜您派來看顧古小姐的人中,可否多了一個並非您府上、您不認識的丫頭或是婆子?”
一陣風吹進佛堂,佛前香燭的燭火在風中搖曳,幔帳被卷起露出小榻上古小姐僵直的身體。
武太守的夫人被嚇得一個哆嗦,武太守伸手護住自己的夫人,隨後道:“她膽子小,阮先生勿怪。”
想來能夠在家中修這麼一座小佛堂的人,應當是極其信佛信鬼神的。
“為何突然這麼問?”趙蘇開口問道。
阮陶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對武太守道:“家中可有糯米飯?”
武太守愣了愣:“有!昨兒您說讓家裡吃糯米飯,回來我讓廚房蒸了好些,現在還剩。”
“盛一碗來,用黑陶的碗裝。”
很快一碗黑陶碗裝著的糯米飯被送到了阮陶手中,他又讓人去舀了一瓢井水來。
隻見他先從佛前的香案上抓了一把香灰攪進舀來的井水中,隨後又將水淋在了那碗飯上,最後點燃了一柱香,直立立的插進了淋了香灰水的糯米飯中。
“這是在做什麼?”杜子美側身問身邊的孔明道。
孔明嘴角掛著淡淡的笑,說道:“一些偏方術法。”
一時間佛堂中寂靜無聲,所有人都盯著阮陶插進去的那柱香。
在香燒了半寸左右,隻見三縷香煙突然彙做了一股,朝著幔帳裡飄去。
阮陶趕緊再次回到了古小姐身邊,眾人緊隨其後。
隻見他在榻前細細摸索著,像是在找著什麼東西,見狀眾人都不敢吭聲。
“找到了。”阮陶冷冷道。
隻見他手裡撚著什麼東西,借著透過窗簾的陽光可以依稀看清——那是一根長發。
“這是?”幾人不解。
想武家佛堂雖說潔淨,但武太守的夫人時長進來禮佛,並一堆丫頭婆子進來灑掃,就說昨日為了照顧古小姐,也進來了一群丫頭婆子,落一兩根頭發乃是常事。
阮陶撚著頭發繃直了在陽光下看了看,雖說心裡早就有了底,但在這個時候還是難免心虛,說人不怕這些那是騙人的。
好在他也算是從小和這些東西打交道,且昨天古小姐給他的衝擊已經夠大了,現在這根頭發算不了什麼。
阮陶努力平複下心底的那一絲慫,道:3“這是一根死人的頭發。”
“?!”武太守夫婦大驚失色。
“準確來說,是落水淹死之人的頭發。”阮陶解釋道,“不過她不是被人撈上來的,而是自己從河裡爬出來,走到你們府上的。”
阮陶這一席話,差點兒沒將武太守夫婦嚇哭!
武太守哆嗦道:“您、您的意思是我府上也有了死人?這……您昨兒沒同我說過……這……”
武太守哆哆嗦嗦一句話都說不清楚,也不怪他哆嗦,正常活人知道自己家裡來了個死人,還是不請自來,自己走過來的死人,嚇得尿褲子的都有!
最後還是他那個看起來嚇得不行的夫人開口道:“阮先生,昨兒您讓我們將古小姐接回來的時候可沒說會因此將那些臟東西引到家中來啊!
“古小姐乃上郡百姓,我家老爺身為上郡父母官照顧、幫襯她,我們家自然是樂意的!可是我們家近百口人,那東西如今進了家門了,您說這……”
“彆擔心。”阮陶安慰他們道,“她不是衝著你們來的。我記得古小姐的父母是因遊湖掉進水裡淹死的對吧?”
“是,在三年前。”武太守夫人回答道。
出乎意料此時她反而看起來比自己丈夫冷靜得多。
“屍體找到了嗎?”阮陶問。
武太守夫人一愣,隨後道:“三年前古家當家人夫婦在城外江昌湖遊玩,後船不慎故障,夫婦二人雙雙掉入水中,古賀兩家人派人撈了七天七夜也沒撈著屍首……您、您的意思是?”
“古小姐昨夜哭著喊了一夜的娘,不是她做夢臆想,而是她真的見到了自己的娘親。”
說著阮陶從懷中掏出了一張黃符,將頭發包了進去折成了三角狀,隨後塞在了古小姐的枕頭底下。
“橫死之人不得轉生,落水而死之人轉生更是需要找替身方可解脫。”他又問道,“自古家當家的夫婦死在江昌湖後,這幾年江昌湖可還淹死過人?”
武太守夫人看起來柔弱,實際心理素質卻要比她的丈夫好得多,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已經平靜了不少。
“說起來……那湖到真沒出過事兒了。這確實怪,以往每到春夏之際,或在船上遊湖不幸落水、或小孩兒頑劣下湖遊泳從而溺水,多多少少都會出事兒。您這麼一說,自從古家老爺和夫人出事後,那湖倒還真沒再淹死過人。”
“反倒是聽說了好幾件差點兒溺斃在江昌湖中,最終化險為夷的事。記得,我們府上崔媽媽家的兒子一日在外頭做活貪天熱,就撲騰進了那湖裡差點兒沒撲騰出來,最後卻意外的沒事兒!後來,他說他在水下看見了洛神。”
她的聲音嬌嬌柔柔的,讓人想到一個詞“吳儂軟語”。
“洛神?”李太白詫異道。
“水裡的女神仙不就是洛神了嗎?”武太守夫人解釋道,“自此他們一家每月十五都會去城外水仙庵供奉。”
聞言,阮陶長歎了口氣:“是難得的好人啊,可惜竟落得如此下場。”
水鬼須得找替身方可解脫,古家當家的夫婦溺斃在湖中後沒能撈到屍體,想來也是被湖底的水鬼拉下去當替身了,自然也被困在了湖底。
然這幾年來,他們卻沒有想著拉彆人做替身自己解脫,可見是難得的善人。
“若沒有意外,您府上那仆婦的兒子在水下見到的應該不是什麼女神仙而是古小姐的母親、賀家嫡親小姐、與自己丈夫一同葬身在水中的——古家當家人的夫人。”阮陶說道。
“正常水鬼須得在水下等待替身方可解脫,是不能爬上岸的。她能上岸估摸著就是因為你家仆婦一家的供奉。”
“可、可他們供的不是洛神嗎?”武太守總算能將話哆嗦清楚了。
“洛神不過是曹子建杜撰出來的罷了。”李太白開口道,“本就沒這個神仙。”
阮陶點了點頭,接著道:“所以,那些供奉全都到了賀夫人身上,因而她才能從水中爬出來,爬到自己閨女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