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古慣先是喊了她兩聲,她依舊沒有反應。
於是乎古慣這才不耐煩的披起身上的衣裳,準備一看究竟。
就在他走到房門口一瞧。
隻見一個女人麵色慘白浮腫,似毫無血色可言,整個腦袋腹中得可怕,明顯是被水泡得腫脹的,皮肉鬆鬆垮垮的掛在她臉上,肉眼可見已經皮下的肉定然已經泡爛了。
那女人墨發如掃、拖著軟塌塌的身子在古慣夫婦院子裡繞著圈兒,一邊走,一邊口中“噗噗”的噴著水。
這不是彆人,正是古家三年前與自己夫君遊湖意外落水身亡的古家的大夫人、賀家的嫡親小姐、古小姐的母親——她從江昌湖底爬出來了。
“啊——!!!!!”
瞬間一聲慘叫劃破寂靜的黑夜,將周圍鄰居都吵醒了,一時間街上犬吠不止。
古慣嚇得跌坐在地上不斷的朝後爬,下半身早已被嚇尿濕透了。
而丁夫人卻像是被定住了似的,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低垂著頭,頭發垂下遮住了臉看不清她此時的神情。
她的腳後跟微微墊著,擋著臉的頭發因腳下不平衡而一晃一晃的,倒像個也是剛從墳裡爬出來的陰鬼。
見狀,屋內的幾個丫頭婆子早就嚇得沒影兒了!這種時候自是保命要緊,哪裡顧得上什麼主家不主家?隻留下古慣一個人屎尿拉儘,在地上掙紮著爬行。
這時,據還沒跑遠的丫頭婆子們說,就見賀夫人口中“噗”的一聲,噴出了一股清水在她們老爺身上,她們老爺便瞬間沒氣了。
而她們夫人像是就此中了邪,如今躺在床上瞪著眼一動也不動,請了大夫來看,大夫隻是搖搖頭便走了。
古慣夫婦又沒有子嗣,唯一的連襟就隻有賀家,
如今主家出了事兒,古家下人一時間拿不了主意,因此就往賀家來了。
賀老三一聽,起初不信,料定是他們這群刁奴害主,直到去到古家見到古慣的屍體,與躺在床上中了邪的丁氏方才嚇得腿都軟了。
他本打算匆忙料理了古慣的事兒,此事不聲張也就罷了。
誰知,回道府上才讓嚇得差點兒沒尿出來。
原是賀老太太昨日受了大驚,還沒出靜水寺便暈了過去。
請了大夫來瞧,大夫隻說是受了驚嚇不防事,灌點兒參湯便好了。
隻是一盞參湯灌下去老太太依舊不見醒,賀老三隻覺得是老太太年紀大了,好好休息調養調養便好。
這不!老太太像是夢見了高興的事情在夢中樂嗬了一晚上。
賀老三從古家回來的時候老太太便醒了。
老太太笑著對他說,他那個死去的嫡親姐姐昨天給他托夢,說是今天要回家看看!
老太太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夢見死去的女兒,老太太心裡卻絲毫沒有害怕,隻有歡喜。
那是她的親閨女,她如何會怕呢?
然而,賀老三彼時剛從古家回來,他見到了古慣屍體的慘狀。
那根本不像是昨夜才死的人,倒像是死後被泡在水中許久撈起來的浮腫腐敗的屍首。
於是,賀老三終於還是嚇尿了,他能想到的第一個人便是阮陶,這才匆匆來找阮陶求救。
“古慣就這麼死了?”阮陶並不是特彆詫異,隻是如此一來古小姐腹中的陰胎就要麻煩一些了。
賀老三此時沒心思管他人的死活,他隻擔心他那位嫡親的姐姐回來,他落得一樣的下場。
他哭著求阮陶救他一命。
阮陶摸著下巴思忖了片刻道:“古小姐如今狀況比較穩定,想來是昨夜賀夫人從她身上吸走了不少煞氣,倒是可以拖一拖。”
“不過賀夫人……”阮陶歎了口,“她估摸著是想趁此機會回家看看老母親,但她先是從古小姐身上吸走了太多陰胎的煞氣,後又殺了一人,此刻她早已不再是‘洛神’了。”
“她身上的煞氣過重,帶她回到古家時,隻會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厲鬼。”
聞言,賀老三瞬間從椅子上摔了下來,哭嚎著求阮陶救命。
阮陶倒是不急:“今晚我去賀家守著便是了。”
接著他又想到了什麼,問道:“對了,今夜可能需要在座各位幫忙。”
趙蘇笑著:“我等在所不辭,由你吩咐便是。”
阮陶滿意的點了點,隨後道:“冒昧的問一句,在座各位誰是童子之身?”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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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季珍兄……好了嗎?季珍兄??”
此刻杜子美正蜷縮在桌子底下,手中緊緊的握著一根纏黃符的燒火棍瑟瑟發抖。
桌上擺了一碗雞血、一個香案,香案內插著三炷香並兩根貼了黃符的香蠟。
整個房間彌漫著血和香的味道,馥鬱得讓人忍不住想要作嘔。
繡床上,隔著晃晃紗簾隱隱約約能夠看到一個人正躺在裡頭。
“季珍兄?”一聽自己說話沒人應答,桌案下的杜小美聲音顫抖得越發厲害。
他為自己悲慘的命運而悲哀。
阮陶非要挑童子之身的人來與他一塊兒守著,在場出了賀老三與阮陶本人一共就四個男人。
其中孔明與武太守都是娶了親的,不可能是童子之身。
太白兄從前風流慣了,亦非童子之軀。
就剩下他和公子兩人。
而公子不知道怎麼的,非得死要麵子對自己是童子之身這件事,一口否決!
於是這個和阮陶一塊兒來賀老太太房中守夜的艱巨任務就落在了他身上。
“噓——彆出聲,來了。”躺在繡床上的阮陶出聲提醒道。
“我怕……”杜子美的聲音裡都開始帶著些哭腔了。
他抱著手中的燒火棍心裡越發沒有盼頭了,一根燒火棍能抗得過那東西?好歹也該給他一把殺豬刀啊!
偌大的屋子裡各處都貼了那用朱砂畫得奇奇怪怪的黃符,門外還擺了一隻死去的黑狗。
黑狗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院內,院內種了一棵老黃果樹,一輪明月掛在樹稍,將整個院子都浸在了月光裡。
片刻後,針落可聞的院內突然傳開“噗噗”的聲音。
“噗——”
“噗——噗——”
月隱雲後,漆黑的夜裡突兀的“噗噗”聲聽得人格外的毛骨悚然。
“聽著……還像是熨衣服……”杜子美壓低聲音開口道。
“彆說話!”阮陶低聲嗬止。
他長吐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不那麼緊張,攥在手裡的黃符被手心裡的汗浸得半濕。
眼前的賀夫人可比昨日的被陰胎操作的古小姐凶得多!他也沒把握能否將其製伏。
“砰!”一聲,門被人撞開了,一股陰濕之氣卷進室內。
但見一小婦人搖搖擺擺的走進室內,紅色的小襖兒、白色的裙子,配上一雙綠色的鴛鴦繡鞋,豔俗卻也嬌俏。嬌俏得讓人有些毛骨悚然——這分明是紙紮鋪最常用的顏色和樣式!
隻見那小婦人整張臉蒼白肥腫,像是在水中泡了許久。
她腳下有些不穩,一步一晃,且行且噴水,水出不窮。
“噗——”
“噗——”
婦人一步一步逼近,躲在案桌下的杜小美瞬間汗毛直立。他死死地抱著手裡纏了黃符的燒火棍,緊緊地閉著眼睛,心裡默念著剛剛阮陶交給他的“咒語”:“摸挨老子、摸挨老子、摸挨老子……”
倏地,那“噗噗”之聲毫無征兆的消失了。
窗紗上看起來如同鬼魅的樹影如同滴在水裡的墨一般,將整個窗紗染成了黑色,月光再滲透不進來一點兒,四周瞬間靜的可怕。
杜小美覺得不太對勁,又顫顫巍巍的喚了一聲:“季、季珍兄?”
沒等到阮陶回答他,他自己先顫巍巍的睜開了雙眼,入目便是一張蒼白腫脹的臉——那張臉似由一灘豬油捏成,感覺隨時都能化開。
那鬼婦停在案桌前,雙腳朝著阮陶所躺的繡床的方向腿打得筆直,腰似蛇般扭曲著彎下,上半身趴在地上,直愣愣地盯著他。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