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瑾瑩淺笑道:“沒什麼。你們也辛苦了,先退下吧。”
“嗯,那大小姐您好好休息,奴婢們告退了。”說罷,一眾丫鬟又如潮水般湧出房間。
她坐在貴妃榻上,腦海裡依舊是那天和沈學瑞在書閣對話的場景,他果真不像是外表那樣,他比自己更會隱藏,接觸了那麼多次,她居然一點都沒察覺出來,反倒被沈學瑞看透她的心思。有趣,真是有趣,帶著秘密的他倒是叫她有了點好奇的興趣。
“咚咚咚——咚咚咚——”,又有人在外麵敲門。
“誰?”葉瑾瑩站起身來,向門邊走去。
門外傳來了許大娘的聲音,“小姐,老奴來送東西。”
許大娘是周氏身邊的人,葉瑾瑩對她向來都是和和氣氣的。她打開了房門,客氣道:“許大娘您請進來吧。”
“打擾小姐休息了,夫人吩咐奴婢送一塊玉璧和一對玉如意放在小姐房間裡,添個好彩頭呢!”
“有勞您了。替我多謝夫人。”
“小姐先休息吧,一會有的忙活呢。這事兒交給老奴來辦就行了。”說罷,轉身喚了門口的兩個小廝,“抬進來吧!”
薑山在屋外,聽到裡麵許大娘的指令,下意識地快速伸手把帽子往下拉了拉,遮住他那雙狡黠眼睛,低著頭,和葉家的一個家丁一起把箱子抬進了葉瑾瑩的房間。
他剛邁進葉瑾瑩的房間,一股淡淡的香氣便滲進他的鼻腔。不同於他去萬花樓時所聞到那些女人身上的那種嫵媚豔俗的柔香,葉家小姐房間的香氣是那種淡淡的清香,還摻揉了些許藥材的香味,這讓他想起了他的土匪寨子後山上的清泉,泉岸邊開滿了潔白的花朵,他不認識那種花,但他喜歡躺在草地上時隨手摘下來一朵放在鼻子上聞聞,花朵的清香混著泥土的芬芳令他心曠神怡。
想到這兒,他不由得歪了一下心思,這葉家大小姐聞起來會不會也是這種味道。這樣的想法讓薑山對這位葉小姐產生了一點好奇,這葉小姐到底是個什麼模樣?他微微抬頭想去瞧瞧房間的主人,卻隻看到她已經快步繞到屏風後麵了,隻留下一個潔白的窈窕身影。金絲的屏風把她的身姿模糊柔化,隻隱約可見她在八仙桌旁的側影,身著一件隆重的紗裙卻擋不住她纖細的腰肢,小巧纖長的手正端著一杯熱茶,縹緲的熱氣輕柔地拂過她的朱唇和鼻尖,便消散在空中。
“看什麼呢?乾活的時候專心點!把玉璧抬出來,仔細著點,要是出了一點差錯,把你們全家賣了都賠不起!”許大娘不耐煩地嗬斥著。
薑山趕緊回了神,去取箱子裡的玉璧。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薑山不由得在心裡暗歎:好家夥,真是財大氣粗,這尊玉璧幾乎有一個洗臉盆那麼大,通體圓潤,玉色極佳,一看就是價值連城的好東西,這要是賣了換銀子,能管他寨裡幾百號人半年的酒肉。
可惜,這不是他今天主要的目標,他的那塊“肥肉”現在應該在運往南城的路上,為了這口吃的,他們整整垂涎的三個月呢。
“哎呀!歪了歪了,你們看不看得準啊?放正中間,放正中間,左邊點,再左一點,哎呀多了,右邊!右邊!不對,還要往右,誒誒誒,左左左!”許大娘尖叫著指揮著這倆人,就是沒把這大玉璧擺得正好。
薑山受不了這老太婆的聒噪,隻覺得耳邊有隻烏鴉在哇哇叫個不停,但他不好聲張,他是悄悄溜進葉府假扮的家丁,萬不可給彆人留下什麼印象。
而另一個家丁就管不了那麼多了,許大娘左一點右一點的指揮實在擾得他心煩,便回嗆一句:“許大娘,咱們到底是左邊還是右邊啊?我瞧著已經放得挺正的了,您老的眼神到底好不好使啊?還是您拿咱們當猴耍呢?”
許大娘一聽,火噌的一下就上來來,她可是夫人身邊的老人兒,一個小廝居然還敢頂她的嘴,便叉腰大罵道:“好你個小兔崽子,你敢說老娘人老眼花,也不看看我是誰,反了天了你!”
那家丁也不示弱,回嘴道:“您是誰啊?你不就是個老媽子嘛!還真把自己當葉府的老佛爺了,騎在我們頭上拉屎!”
許大娘的臉徹底被氣得通紅,大叫道:“好好好,你個小雜種,老娘不是老佛爺,可老娘也不是好惹的!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還真以為老娘是吃素的!”說罷,揚起手便要上前去打那家丁。
那家丁也是二十出頭的毛小夥子,火氣也不小,一看這許老太婆要來打他,也是火冒三丈,撿起抬箱子的木杆,作勢要和許大娘對打一場。
一場發生在她房間裡的鬨劇,惹得葉瑾瑩頭疼不已,這你問候我全家、我問候你全家的文戲部分才結束,這倆人便要摩拳擦掌地上武戲了。
她把手裡的茶杯重重地按在桌上,“咚”地一聲巨響,許大娘和那家丁連同薑山都被嚇了一跳,整個屋子一瞬間鴉雀無聲。
待一切都回歸寧靜之後,葉瑾瑩這才緩緩起身,從屏風後走出來,冷冷地開口道:“今日我大喜,二位就是這樣來給我添彩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