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目睹著少女的胭紅麵容，門口的男人無聲壓彎唇角。

一雙鳳目如皓池綴星，炯亮清冷地看著走來的少女。

“盛小姐，來看展？”

男人的話雖是驚惑疑問，但瞳目無波，平靜一覽無遺。

昨晚的怪異襲至心頭，盛衿霧拿著手機不語，反倒是宋暮阮在聽筒裡好奇追問。

“九九誰在說話？！

是那個學弟嗎？低音炮好好聽吼！”

盛矜霧驀然反應過來，對著電話那端的人匆匆說道：“阮神，等會再打給你。”

掛了電話，她秀美纖長的月眉微挑，似方見到男人一般，氤氳出一抹做作的愕色：“季先生？你也來看展？”

季褚望長腿邁開，本是兩米的距離陡然縮近。

看他不答，盛衿霧微微笑著，櫻唇輕張，說出的話含義明確：

“季先生，昨天謝謝你，眼鏡錢今早已轉入你的微信。

請注意查收，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男人不語，眸底的碎光滅去，淺瞳轉幽，如丹青山色裡的一罅濃青。

濃青流瀉，他斂起眼皮，問：

“盛小姐最喜歡什麼顏色？”

不明白他突轉的話鋒，盛衿霧挑高的月眉微耷下，唇瓣緊闔著不作答。

季褚望褐眸轉濃，饒有興致地欣賞著少女的麵色變化，薄唇不疾不徐嚅動，嗓聲透著清許：“對，我也是來看展的。”

見他回答的是剛才的問題，盛矜霧緩和了沉默，簡單甩出三個字：“天青色。”

“我也是。”

男人的話語再次投進方寸空間，仍是一貫的波瀾不驚，毫不意外。

盛衿霧蹙著眉端，盯了他一眼。

盥洗室的光，傾落在說話人的如月麵容。

今日，他長眉星眸，一席黑色西裝挺括肅沉，整個人氣度出塵，比昨日更甚。

“其實，今天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盛矜霧小小後退一步，心裡怪異得發怵。

嬌唇又閉，彆過臉去，顯然不願搭理他。

“生氣了？請你吃晚飯。”

麵對他嗓聲裡陡變的柔情，盛衿霧指尖一顫，眉心平斂，麵上卻冷著疏遠，客氣道：“不用，我有約，謝謝。”

季褚望凝睇著少女，眼底的光具出實質，溶成薄薄的冷霜：“是盛小姐想要黃昏戀的對象？”

盛矜霧環顧四周，還好沒人，隨即壓低了聲控訴：

“你彆亂說。”

“黃昏戀挺好。”

冷霜浮弄上唇角，他思量著，又添了句：“但讓男人抱金磚可不行。”

“盛衿霧？”

廊外傳來一聲輕喚。

少女聞聲側頭，便看見穆何急急走進來。

“見你這麼久還沒出來，怕你有什麼事，沒事吧？”

盛衿霧的麵色旋即恢複如常，把手機放進包裡，對他說：“沒事，我們走吧。”

穆何嗯了聲，轉頭瞥見身邊的陌生男人靜視著少女，眉間閃過不悅：“這位是？”

不等少女開口，男人自顧走上前，伸出的右手清勁修長，對少年做自我介紹：

“季褚望。”

少年目光眈眈，也禮貌回應：“穆何。”

垂眼看著她麵前這兩雙交握的手，盛衿霧頓時有些頭大。

季褚望收回手，俊容掛上一闕明朗的了悟。

“盛衿霧說她下午有約，原來是穆先生。”

穆何聞聲笑了笑，對著麵前這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不假思索道：“是的，這兩天都是我們一起吃晚飯。”

男人勾起唇角，嵌著一絲似笑非笑，沉吟了片刻，說：

“這樣看來，請她吃飯隻有早上和中午了。”

“她明天就要回家過元旦了，季先生。”

季褚望眸光似冰清玉屑，輕輕砸向不作聲的少女。

“先來後到，今天就穆先生。”

“我們走吧。”

穆何也側頭，看向少女。

少女垂斂起眉眼，咬著下唇，先抬腳邁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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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步亦趨走到展廳門口，身後的腳步聲越遠窸窣。

盛矜霧十指絞在一起，透明指甲透出的粉紅指肉漸漸泛白。

倏地，她停下腳步。

“穆何。”

躊躇了下，她遂爾櫻唇輕張：

“你先進去，我等會就來找你。”

穆何平靜地望著她。

良久，才吐出一個字：“好。”

盛矜霧尖俏的下巴輕點，對著少年允諾道：

“我這次絕對守信。”

眸子拱起略微上彎的弧度，少年開口：“要是再放我鴿子，我就去逮你。”

少女齊腰的青絲如瀑，聽到他的話，她十指一鬆。

發梢輕盈飄動，在細軟的腰後晃出一簾美好弧度。

絲毫不帶猶豫的，她奔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