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巧堂是下午開業的,開業那天寧雲縣東街,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人山人海把盼巧堂圍了一圈,黃萬喜協夫人孩子和一眾鄰居都前來祝賀,這大抵算是寧雲縣最熱鬨的開業了,歡聲笑語中隻有老爹一人是紅著眼眶的,巧盼這二字寫儘了他一生,刻在骨血。如今站在盼巧堂中和眾人談笑風生的是他和顧巧盼唯一的骨血。
他感慨時光變遷,愛人已故去二十二年。
第一鍋蒸蛋糕出鍋沒半刻鐘就被一搶而空,林洄按照先前定好的價格,每份三十文,每人限購兩份,畢竟他們一天隻能出一百份,限量為得是讓所有人都能嘗到,不然次次跑空的人會一點點失去耐心和好奇。
一百份的蒸蛋糕全部賣空也不過一個時辰,仍是有很多人舉著錢也沒能搶到,星月星河跟著林洄忙的不可開交,也頭一次見過這麼多的營業額,心裡早就樂開了花。
蒸蛋糕賣完後,他們要打掃鋪子以及準備明天的食材,買了一條肥瘦相當的五花肉,今天於他們而言是個重要的日子,自從上次的爛糊白菜湯和蒸蛋糕出世以後,家裡廚房大權就包攬在林洄身上,他準備大展身手一番做頓紅燒肉犒勞一下家裡人。
江鬱喜歡吃魚,時間還早回去還能再去撈條魚,煮一鍋魚湯喝,在配個小炒菜絕對是下飯神器。
江鬱在院裡曬太陽,老遠就聽到星月和星河在喊江鬱哥,他拿掉覆在眼上的葉片,迎麵看見四張笑臉不用想他也知道結果如何。
江鬱挑眉:“全賣完了?”
林洄點頭:“全賣完了。”一臉得意的表情像一隻討主人誇的小狗。
江鬱笑笑他偏不,轉頭就對星月星河說:“很棒,你們辛苦了。”
林洄吃癟,明明他才是最大的功臣好不好,怎麼平白被兩個弟妹收去了誇獎,他頗為不服氣的扶在江鬱輪椅上,推他進屋,邊走邊說:“怎麼不誇我一句,我也很辛苦的。”
輪椅突然一動江鬱猝不及防,有些害怕,本能的就去抓林洄推他輪椅的那雙手,驚呼:“慢點!我還想在院子裡在待一會。”
“太陽快落山了,一會起風彆著涼。”
“不涼!”江鬱還在反駁。
林洄沒聽說完他就把人推進屋裡,江鬱抓著他的那隻手一直沒放,林洄心念一動,此刻無比希望林家能大一些,讓這一小段路能遠一些。
江鬱手指濕冷濕冷的,觸在林洄燥熱的手背上讓他都一激靈,寬大的手掌反手包住江鬱細瘦的手指,果然摸到了一把冷汗。
“手都這樣冷還說不涼。”
溫熱的觸感從指尖蔓延上江鬱的頭皮,被包住的一刻他像個受驚的小貓,差點炸毛一爪子撓在林洄臉上,還好反應過來忍住了。
林洄不斷搓手試圖把這雙蒼白脆弱的手捂暖,他一邊搓一邊嘟嚷:“看來真的得找郎中來好好瞧瞧了。”
他心裡有準備,江鬱體寒手涼的病症多半也源於他身世的那一場大雪,腿都凍壞了何況是脆弱的身子呢。
“不用。”江鬱還是不習慣,默默把手從林洄手掌裡抽出來,“這都是老毛病了,瞧過也治過不見好轉就不要白花錢了。”
這怎麼能是白花錢呢?調理身體本就是個漫長功夫,豈非幾日湯藥就能見效的,如今有了盼巧堂就是有了穩定的收入來源,一日一盞燕窩都能吃的起,再貴的藥隻要能把身體調理好也是值得的。
江鬱瞧他呆模樣也不知道聽進去幾分,林洄沒交底說郎中都已經請好交了定金的事,屋裡的氣氛此時有點微妙的尷尬。
他一向不擅長如何打破和江鬱之間的這種氣氛,清咳幾聲隻能尷尬轉移話題:“我買的話本好看嗎?”
他買的時候都是挑書名買的,什麼《卿卿語》《如夢令》話本內容他沒細看,感覺都是類似於現代言情小說一類的古早體,也就圖一樂嗬。
江鬱臉色微不可察的紅了幾分,“那些話本…你買之前看過裡麵的內容嗎?”
“啊?沒有,我就是挑書名買的。”林洄疑惑,“不好看嗎?”
江鬱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回答,說不好看吧其實按體裁來講也算湊合,說好看吧又有點牽強。抬頭又瞧見林洄那一連茫然的模樣他無奈閉上了眼。
其實那天下午林洄和星河走後他就翻看了幾頁,奈何開篇第一頁就給了他狠狠一擊,半行都沒讀下去江鬱就覺得麵紅耳赤,渾身燥熱。
這…這…林洄怎麼會給他買這種書!
“李卿出身富貴,生得一副俊朗模樣,眉眼含春,膚如玉脂,一呼一吸董欲不能罷,雄腰陣陣,嬌喘連連,涕淚具下……”
若說一本龍陽這人的心思是有意無意還真不好說,可一連五本居然每一本都是!估計林洄多半是被文盛齋的老板給誆去了。
蠢成如此模樣也算是世間第一人了。
林洄見江鬱閉目不語,心想自己的挑書能力有那麼差麼?還說:“要不你拿回來我去文盛齋換兩本?要是不給換我就自己留著。”
“不必,也還湊合。”他還是覺得林洄不知道比較好,免得彼此更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