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是個難得的好天氣,無風暖陽。
江鬱從林洄的床上醒來,渾身酸痛得不想動,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的不適,明顯是認真清理過的,林洄細心周到,甚至連伺候人都這麼仔細。
江鬱撐著一隻手費力從床邊坐起來,望向窗外,空無一人。
這個時間,估計是都去盼巧堂那邊忙活了。
他臉一紅歎了口氣又想起來,今日是私塾學堂休常假,星月星河都在家,也不知昨晚那頓折騰聲音被他們聽去多少。
正掙紮著起身下床,林洄剛巧推門而入。
江鬱詫異:“你沒走?”
林洄手裡端了碗粥,還有兩個雞蛋,道:“星月星河和爹他們去了,不差我一個。”
他走到床邊放下粥,又到江鬱麵前伸手探向他後頸和額頭。
“還好,沒燒。”
林洄心裡這才鬆下一口氣,轉身又拿起那碗熱氣騰騰的粥,勺子一攪合翻上來幾片雪白的魚肉。
“魚片粥,一直放在爐子上溫著的,你先墊墊肚子,晚上給你燉牛尾湯。”
林洄殷勤的像個忙前忙後伺候他貓主子的小廝,魚片粥都是吹了又吹,覺得溫度正好才遞過去的。
江鬱稍有些不自在,明明什麼都做過了,但他內心深處總還是想回避林洄。
見他遲遲沒有反應,林洄問:“要我喂你嗎?”
“不用。”
林洄輕笑一聲,說好,繼而安靜坐在一旁看他吃粥,給他剝雞蛋,不過片刻他剝好一個雞蛋放進江鬱碗裡,這人藏不住的壞心思才顯露。
“怎麼,害羞啊?咱倆連夫妻之實都有了,臉皮還那麼薄。”
江鬱一噎,嗆咳起來。
“慢點,我又沒說什麼。”他趕忙過去一下一下給江鬱順背,嘴上也不消停,“隻是提醒夫郎一下,以後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不可以對我始亂終棄。”
江鬱抬眼狠狠剜他一眼,反問:“你覺得咱倆誰始亂終棄的概率大一點?”
林洄:“你這麼好看,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對你有心思。”
這句話意有所指,但他又不敢真說出季雲禮的名字。
懷疑一旦產生,罪名已經成立的道理,林洄絕不希望因為旁人而隔閡了他與江鬱的關係。
“不吃了。”江鬱吃完雞蛋和半碗粥放下碗。
林洄以為他生氣了,忙哄道:“我隨便說說的,你不要當真。”
“不是,太乾了,我噎得慌。”
江鬱自然不會因為一句話和他賭氣。
“那再喝點粥?”
“不要了,你抱我到椅子上,我想出去轉轉。”
他在屋子裡找了一圈都沒見著輪椅,哦,應該是在昨夜的外屋呢。
林洄:“今天天氣好,不如我帶你去外麵走走?”
從他穿越以來,江鬱似乎連林家的院門都沒出去過,院內的桃樹可以望見遠處的山,清晨的時候雲霧繚繞的煞是好看,午間褪去雲紗,掩麵的碧綠山林露出原貌,可再怎麼好看的風景,一年四季的看也該看夠了。
江鬱垂眼看他,似乎在猶豫。
“我們不去人多的地方,前幾日我看西邊望楓山的楓葉紅了,那邊人少,我們去那轉轉,好不好?”
江鬱還是不說話,若有所思沉默半晌,終還是搖了搖頭:“不了,那邊山路崎嶇不好走,還是在院門口轉轉就好。”
“我背你去。”
林洄蹲下身拉著他的手,同他說。
金秋九月,現下應該正是稻田裡忙收的季節,詩集裡說的金黃麥穗,澄黃柿子他都沒見過,從前沒機會,腿傷之後他就更不願意出門了。
林洄半張臉都埋在他腿上,悶悶的聲音軟磨硬泡:“你就當是陪我散散心了,好不好?”
這八尺來高的大男人半跪在他腳邊,又是撒嬌又是磨蹭的,實在不像樣子。
最終江鬱抵不住他,提出退讓條件:“不去西邊,就在東邊麥田那轉轉吧。”
“好!”
兩人說不上是誰更開心一些,都是一副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江鬱不喜人多的地方,出門的時候林洄給他帶了一頂冪離,既能遮陽還能遮麵。
往西走不遠就是寧雲縣最熱鬨的縣城,往東走卻是截然相反的大片稻田和深山。江鬱平日裡的視野隻有身高的一半,現在林洄身上,能看到一個半的視野,當真是新奇又激動。
脆甜的大蘋果,香甜多汁,“喀嚓”一聲被咬下一塊,江鬱嚼著蘋果在林洄背上眺望遠方,手向下一伸,蘋果又遞到林洄嘴邊。
背上傳來聲音:“可甜了,要麼?”
林洄覺得自己很像一頭去趕集的驢,主人賞東西才能吃,他沉默一瞬,義無反顧就著江鬱的手咬了一口蘋果。
嗯……確實甜。
大概真的是在家裡憋悶壞了,江鬱在他背上沒個老實時候,腿不能動,他伏在林洄肩上的兩隻手就來回晃。
“林洄,他們在收什麼,是麥子還是水稻?”
沿鄉路一道上兩邊全是金黃的田野,能看到藍的或灰色的布衣穿梭其間。
林洄也不大認識莊稼,但最起碼的水稻應該有水這他還是知道的。
“應該是麥子吧,水稻喜熱還嬌氣不適合種在寧雲。”
“哦。”江鬱伸長脖子想看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