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突變(2 / 2)

林洄突然想起來,江鬱是不知道他曾經有過胃傷的,更不知道他是何時得的。

他本想開口替自己辯解幾句,不過很快劇烈的疼痛占據了他的思緒,這天見得的傷口又開始滲血了,絹帛頃刻之間被染透,洇過衣服赫然見得殷紅的血塊。

“操了……”這還是林洄主動罵人,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有一天會脆弱的跟張紙一樣,不是出血就是吐血。

很快江鬱也發現了不對勁,在他以麵吻地時及時的攬住了他,一群人手忙腳亂恍惚間他好像又回到水牢那天……

幸而隻是恍惚,他沒睡太久隻是因為一過性的應激反應昏過去了,睜眼時見到那位熟悉的醫館老者在為他把脈。

老頭煩不勝煩:“你自己多重的胃病不知道?少吃點那些大葷油膩的東西,哦……”老頭看著他話音轉了個彎,“怎麼又是你,年紀輕輕的一身毛病,江山的棟梁要都是你這樣就要完嘍。”

醫者心直口快話語裡卻並無他意,林洄看著他的樣貌突然想起寧雲縣的孫郎中,兩人樣貌有三分相似,性格卻天差地彆。

說罷,老者還嫌棄的看他一眼:“一個大男人,簡直比小哥兒還嬌氣。”

藥童在一旁眼神閃躲,袖子下暗搓搓搞什麼東西,人多也就無暇注意他,按著師父的方子拿齊了藥材遞過去,又收好東西背上藥箱跟著自家師父出去了,江鬱淡淡瞥過一眼付過診金,老者隨之囑咐了幾句注意事項。

“他胃之前應該有過急傷現在落了病根,太涼太熱,重油重鹽,濃醋辛辣,這些都不行……”

“有勞先生了。”江鬱對著老者道謝。

老先生不以為意道:“日後讓他好生養著吧,等傷好利索彆沒事瞎跑,老夫先回去了。”

“邑奴,去送送先生。”

邑奴應聲,送老先生離開。

夕陽貪圖人間酒,殘紅的一片霞光之下有的人心比刀割還讓人難受。

早見到林洄的第一眼他就覺得不太一樣了,當時江鬱沒能想清楚,以為是五年時間磨損掉記憶裡林洄的邊角,如今想來現在的林洄的身上更像是蒙了一片雨,他比以往消瘦了許多,鼻梁和雙頰的棱角更明顯,身影被拉長了不少,整個人帶了些許的病態陰鷙。

曾經這個人一笑,能去寧雲最大富商數萬銀,如今他眼神更深邃,但笑起來總是夾雜著意味不明的謀算。

他的世界下了雨,並且一直沒停過,他淋在雨裡沒知覺,可現在卻自己撕破雲硬撐起一把傘,可天還是沒晴。

江鬱一人留在風裡,再尋不到那段人聲鼎沸,火光絢爛的寧雲了。

郎中剛三令九申過的臥床休息,某人全當耳旁風吹過一樣,眨眼的功夫起身坐到四角方桌前,商行調查來的竹書筒,一並附上了寧雲來的家書。

信箋拆開,不似以往那樣幾大頁的家書訴說思念。

竹炭黑墨,短短幾行字,林洄臉色劇變。

蘇清淮的字跡:縣令身死,商會被查,星月星河以叛國被捕,速歸!!!

惡寒在一瞬間攀升而起,林洄砰然起身的一刹那,腳下一軟踉蹌著跌落回去,臉色甚至比剛吐過血時還要差。

須臾之內大腦飛速急轉,他把能想過的人都想了一邊,唯有一人附和全部事件因果——張寧的手比他預想中的還要長還要快。

恰巧江鬱回到屋內,竟見林洄的臉色比剛才還要差了幾分,低頭瞥見那封皺褶的信箋,神色不明地問道:“你怎麼了?”

手中信已經被他無意識地揉做一團,口中溢上的腥甜被他生生咽了回去,指甲深深扣進肉裡,掐得指骨結泛青,而今他再麵對江鬱那張臉,竟然多了許些怨恨。

他知道這些事不能全部怪罪到江鬱頭上,可無名的怒火燒得他喪失理智,又不可抑製的責怪:可明明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而江鬱還不明所以的蒙在鼓裡,處於不知情的狀態下,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微微發顫的身體,神色擔憂:“怎麼了,是不是傷口還在疼?”

林洄不著痕跡避開那雙手,痛苦閉上眼,極儘遏製怒火:“滾──越遠越好。”

江鬱微怔,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林洄。

而林洄近乎咬牙切齒,聲音從齒縫裡鑽出:“我要回寧雲。”

話音剛落人已經快步走出了兩步。

“可是你……”江鬱上前一步攔他,兩人身軀堵在門口,居高臨下視線投射下來,眼底儘是冰冷,江鬱心裡遽然打了一個寒戰,想攔下他的那些話全都被一個眼神扼殺在了喉嚨裡。

兩人錯身時,林洄狠狠剮了他一眼,那一下又剜去了江鬱半顆心臟。

半晌,他才從冰冷穀底回過神,快步走到書案前看被林洄撕成廢紙的書信,鋒眉微蹙,恍然明白林洄為何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