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洄虛弱地咳了幾聲，疑竇從升，他好像隱約有個答案，可缺少依據並不敢確定。

“你先歇歇吧，燒都沒退彆再燒傻——”

“那幾個胡商人關在哪裡？”林洄大腦一瞬間被打通，眼神突然變得比任何時候都要犀利明晰。

可蘇清淮不懂，“不是——你就先……”

“在哪？！”林洄加重了語氣又問了一遍。

“肯定死了啊，他們殺了前縣令血刀子就在手上，肯定事後一個死。”

“那你看見了嗎？”

蘇清淮一臉茫然：“看見什麼？”

“你看見他們死了嗎？”

“當然——”蘇清淮被他的話突然帶入沉思。

對啊，官員被刺殺而罪犯就在眼前，這麼大的事肯定是要斬首示眾的，再不濟也會上報朝廷，將罪犯一路押送入京，怎麼就會銷聲匿跡一樣突然沒了聲息。

“你是說那群胡商沒死？！”蘇清淮驚愕道。

林洄：“恐怕不止——”

張寧做了這個局，利用了這場視聽。

縣令身死，所有人的注意力應該都集中在凶手身上，可有人卻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林承甫的那筆舊手稿，給他扣上了通敵叛國的帽子。

可張寧這麼做是為什麼？僅僅是因為他同江鬱以前的那點過往，至於如此大動乾戈如此費勁心思的想要除掉他。

犯不上，即便是他在盛京難以下手，也有那麼多簡明扼要的方法殺了他，張寧沒必要選擇一個最費力消耗最大的，因為不值得，除非──

可能是因為還燒著的的緣故，林洄突然半邊頭毫無征兆的劇痛起來，像有人拿著錘子和刀在那裡刀刻斧鑿一般，掌心那道才愈合不久的血線又重新翻開血肉，他隻能深蹙起眉忍住疼痛，嘶聲喊叫：“蘇清淮──”

蘇清淮被他突如其來的喊叫打得措手不及，慌張叫人，在他耳邊大喊：“你怎麼了？”

林洄痛到想撞牆，卻還頑強地抓著蘇清淮的手臂，一字一字咬出來的：“毀掉──商──牌──”

“商牌？！商牌怎麼了？”蘇清淮還在茫然。

林洄疼得要命，幾乎是嘶吼著喊出來：“彆廢話——快點！”

偏偏在這個時候，來福快步跑上來：“少爺，外麵官府的人來了！”

——

夜風清冷，黑夜漫長無邊，蘇家門口圍著一群人，持火者的火光綿延成一片，為首者油光滿麵，肥頭大耳，身旁侍衛上前砰砰兩聲敲響蘇家大門。

“本官今日奉命前來，捉拿叛國賊林洄，蘇清淮你最好趕快將他交出來，否則一視同仁皆判死罪！”

蘇家門戶緊閉，無人應答。

“你若現在將他交出，本官興許可以為你求一條生路，可你若執意包庇，這蘇家大門也擋不了幾時。”

落葉掃階沿，周遭寂靜無聲。

縣令終於耐心告罄，對身旁的侍衛說：“動手。”

正將上前，朱紅漆色的大門被從內打開：“吱呀——”

蘇清淮一身藍袍站在門內，麵色沉靜如水，可仔細看就會發現他隱在袖袍下的手正在微微發抖。

林洄在後院生死未卜，整個蘇家和商會錢莊都危在旦夕。

說實在的，他不想為了誰賠上蘇家幾代的產業，完全可以毫不猶豫的將林洄交給他們，無所謂真相，可蘇清淮又實在不忍心，他們幾年交情，算不得多深但也絕對不淺，至少每次仙客樓渡過難關的時候林洄都在，他的財富有相當大的一部分來自於林洄，他們曾經是痛恨對方的對手，如今是一條船上的盟友，他更是蘇清淮二十多年來唯一的“知己”，背棄道義讓他就這麼看林洄去死，他心不夠硬，做不到真真切切的利己主義。

想到這裡蘇清淮嗤笑自嘲，沒想到最終到頭能互幫互助的隻有他倆，今夜他倆的命全懸在蘇清淮一人身上，不成功便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