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蘇清淮在心底重重歎一口……(2 / 2)

女侍端著一盆盆熱水往裡麵進出甚至來不及看路,被嚇的一趔趄,滿盆的水都翻倒在地上險些撞上了江鬱,血水染紅了江鬱象牙白的衣尾。

“公子恕罪──”

蘇清淮無意追究,問她:“林洄怎麼樣?”

小女侍抬起頭,聲音顫顫巍巍:“林公子……林公子吐血了。”

蘇清淮還在狀況外不明所以,江鬱已經一個箭步衝到了裡屋,何止是吐血那麼簡單,人已經陷入半昏迷的狀態嘔血不止。

郎中急得滿頭大汗:“蘇公子,林公子這情況看著不像舊傷複發倒更像中毒……”

“大青葉,防風,甘草,綠豆衣,去煮碗解毒湯來!”

“邑奴,去拿蓮子糖!”

江鬱連下兩道命令,眾人不敢耽擱,合力將藥都灌了下去,等林洄的情況稍好些,蘇清淮的目光在兩人之間移遊不定,江鬱照顧人可謂細致入微,但一想到前後因果蘇清淮隻覺得脊背顫抖,渾身發冷。

林洄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麼孽,這輩子命途如此多舛。

良久他才吞吞吐吐發問:“郡公大人深夜造訪可有事?”

而江鬱所答非問:“我確實知道他中毒一事,但毒不是我下的,“蓮子糖”是解毒藥,他在盛京時就吃過一顆,我估計五日可能要到慢性毒發的時間了,雙管齊下解毒湯和解毒藥一起來了,蘇公子可還有問題?”

蘇清淮艱難咽下一口唾沫:“不敢不敢……”

他一向聰穎,這次也不例外,已經把林洄經曆猜中了七七八八。恐怕當年叛軍隻是個幌子,逃婚才是背後真相,林洄追到盛京,兩人在盛京重逢估計惹惱了另一位位高權重的人,他那一身傷恐怕也與此脫不了乾係,毒是那人下的,而江鬱知道卻裝不知道,不能挑明隻能在暗中悄悄守護,又一路來到寧雲。

蘇清淮在心底重重歎一口氣:命途多舛,實在是命途多舛。

於心不忍還是好言相勸幾句:“郡公大人,再硬朗的人也經不住這麼折騰啊……”

江鬱默了一會兒才啞聲開口:“我知道。”

“那夜深了……”

“蘇清淮。”江鬱突然開口,“我得把他帶走。”

蘇清淮愕然抬頭:“不可啊郡公大人,他傷得實在是……”慘目忍睹在嘴邊打了個彎,“……況且他如今傷勢哪都去不了,而且弟妹三人皆在牢裡,實在是可以免去他外逃的擔憂。”

言外之意:人都這個樣了,你們還想怎樣!

“如你所見,我是奉皇命前來的,少卿大人會徹查這件事,在這之前林洄不能離開我的視線。”

按律,嫌疑犯應該關押候審,沒讓林洄入獄已經是相當好的結果了,蘇清淮都知道,可如今這般田地,江鬱真的還能信得過麼?

“郡公大人,現在證據也尚不完整,真懷疑他等物證都搜齊了再將他帶走也是不遲的,無須急在這一時。”

江鬱並不言語,隻見他掌心一翻,變戲法一樣攤著一塊商牌,蘇清淮瞪大了眼睛,那塊商牌已然是他們商會的。

這個大食國的通關證並不是商會裡的所有人都有,隻有高位和十分信任的人才會有,而江鬱手上這塊商牌來自蘇家家仆之一——蘇方。

蘇清淮心裡做了最壞的打算:“請問,那位家仆現在身處何地?”

“蘇公子節哀,我找到他時他已經去世多日。”

蘇清淮閉了閉眼,上位者們之間的鬥爭從來不會在意民眾的死活,從古至今一向如此。

江鬱從頭上取下一支極細的銀簪,在商牌上某處尋找什麼,然後銀絲卡在上麵一用力,隻見原來嚴絲合縫的商牌赫然出現了闔印被打開了,裡麵夾了一段絲帛,大食文字的通行證和玉印紋就這麼暴露在眼前。

蘇清淮瞬間堰旗鼓息,兜頭一臉冷水澆滅了氣焰。

“這張通行證可以保證你們在大食國內暢通無阻,免除所有關稅,對不對?”江鬱問。

蘇清淮:“郡公明鑒,我等絕無叛國之心!”

江鬱:“我知道,所以我更要帶走他,世間事並非隻有黑白,你們找到了律法的漏洞在所難免,我可以當做不知道這件事但他的行為太冒險了。”

真按律雖不是叛國,但也絕不會從輕。

而蘇清淮心裡在想,江鬱真的會當做什麼都不知道替他們瞞蓋下去麼?

他不太敢信,當朝不理事的郡公都知道,那又怎可能逃過在位者的睛,他心裡清楚江鬱和朝廷在給他們機會,不──應該是在給林洄機會,他們想通過棋子達成某個局,而林洄正是那顆棋子。

彼時夜風輕合,人閒語靜,隻剩幽幽火燭光燃燒作響照得屋內燈火通明,江鬱的手指一寸寸撫過林洄的臉龐,從眉骨向下仔細描摹他輪廓。

今日之局不是他想看到的,林洄是最忌諱被彆人捏到把柄的人,如果他知道自己以這種方式被入局成棋一定會江鬱斷絕一切來往,老死不相往來。

可他心裡還是舍不得。

原是最不應該後悔的事,可你出現的那一刻,一切就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