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貢品擺在墳前,仰頭咽下一口酒,又將剩下的揚手灑在墓碑旁。
“希望這次能替你尋回顧夫人的屍骨,再見了林老爹。”
趁著天色將黑往回走,終於在夜幕落下時回到了縣令府。
“林公子,郡公在前廳等您用晚膳。”邑奴過來傳話。
“好。”
江鬱靜坐在前廳,身側是先林洄一步回來的暗衛,一字一句的交代他今日的行蹤。
聽到林洄去了老爹的墳,心裡一軟,擺手讓暗衛下去了。
暗衛前腳剛走,林洄後腳就進來了。
他心情不錯,沒像前幾日那樣手不離書,也不隻專注於最近的一道菜,隻是低頭不顧的吃飯。
江鬱道:“明日一早我們就要出發,路遠你還有沒有什麼需要準備的?”
林洄頭都沒抬:“沒有,你看著來就行。”
“好……”江鬱道,“你自由慣了,可盛京不比寧雲,你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成為日後彆人針對你的把柄,日後務必多加小心。”
“好。”
“如今朝中局勢你也知曉一點,張寧的父親張遠是當朝宰相,雖不是皇兄親定但不管怎麼說張家也是輔佐過三任皇帝,不好貿然動他的位置,而且不少文臣都曾是他的學生在朝中威望自不用說,若非必要儘量不要和張家硬碰硬。”
“若是這點我不能答應你呢。”
長達半月的刻意回避,林洄終於抬眸和他平靜的對視,江鬱一時之間有很多話想要和他解釋,卻又不知從哪裡開口。
江鬱輕歎:“不要冒險,林洄。”
林洄冷聲:“皇帝都決定讓我成為他的棋了,替他除掉張家了,如何才能不冒險?”
“那也不能……”
“江鬱,你真的很不了解我。”
重逢以後他就沒在叫過他的名字,兩人相互平靜的對視仿佛陌生人,不知道誰更痛心一些。
江鬱的語氣懇切,每一句話都在傳達:為你好。三個字。
可林洄的處世原則就是高風險伴隨高收益。他不可能永遠都做那個忍氣吞聲之人,有朝一日他不但要鏟除張家他還要親手殺掉張寧。
此時他們才真正意識到,彼此之間的相顧無言與形同陌路。
林洄放下碗筷,漫不經道:“不過我好奇,萬一毒發死在了回寧雲的路上又該如何收場呢,還是說你連這個的劑量算得都如此精準?”
江鬱突然意識到了某個問題:“毒不是我下的,是孫太醫身邊的藥童子,我……”
那些有毒的藥,也是他看著林洄喝下去的,是怕打草驚蛇,引起張寧的警惕之心,可是那些藥也險些害死了林洄……
如此說來,這樣也是為他好嗎?
江鬱後知後覺才體會到那種珍愛之人逝去的那種瀕死感,如潮湧來。原來不曾了解是因為從未珍視過。
“我吃飽了。”林洄起身離開。
那一點點融化的冰,似乎又重新凍結回去了。
九月風清日朗的一天,大理寺少卿,安寧郡公浩浩湯湯的一條隊伍回京複命,隊伍最後的一輛馬車坐著不知命途何去的四個人。
馬車路過當年除夕夜打鐵花的長街,和往常一樣的熱鬨,歡聲笑語更甚,布衣平民有膽子大的墊腳好奇張望車內之人,林洄淡淡掃過一眼,隨後用東西擋住了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