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野隻是狂妄又不是真的傻子,他和楚江昭皆為男子,不可能有孩子,而且楚江昭身為皇帝不可能後繼無人沒有皇嗣,這一點從萬貴妃的身上早有體現,於是傅野產生了和林洄一樣的懷疑——他隻是楚江昭棋盤上的一個棋。
棋子用過了老了就沒有價值了,而楚江昭又是薄情之人,誰能保證以後小皇子長大,皇帝會不會為了兒子把他當障礙掃除了,他留傅家子是為了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林洄不禁感慨:“你們家(關係)真亂。”
江鬱說:“生在天子家,哪裡有容易的。”
林洄也沒在說話,一碗湯藥下肚,喝得他身上暖洋洋的,起身慢慢踱步至沿廊下,銅鈴輕響,風動微微帶起額前發絲倒是吹散了不少煩悶與焦躁,深秋過後已是初冬,院子裡的樹和花草都是光禿禿一片,舉目枯榮,他歎息一聲呆呆的放空,直到鼻尖上一絲涼意才驚覺。
漫天揚灑下紛白,胡亂地被吹到衣襟額發上,竟然下了初雪,林洄抬手拂下雪片,指尖觸及真切實感的冰意才遲鈍的想起,江鬱是最怕冷的。
“發什麼呆呢?”身後突然傳來聲音。
林洄愕然回神,江鬱已然至他身邊,仍是穿著那件單薄的衣服,雙手交疊於身前,有點過於細白修長了,他突然有上前握住那雙手的衝動,查看它們到底是何溫度,冷不冷,這一刻林洄才發現,原來愛意真的不是能刻意控製的東西。
經年累月,關心江鬱已經成了他刻進骨血裡的習慣,哪怕是曾經的心碎和爭吵也不能消磨。
“回屋吧下雪了。”林洄經過他身邊說。
江鬱毫未察覺,反而竟是伸出手去接不知去處的雪花,“今年怎麼這麼早就落雪了。”
“瑞雪兆豐年唄,來年會是個豐收年吧。”他盯著那節裸露的手腕說。
其實林洄並不懂這些農耕的時節,隻是隨口說的漂亮話,江鬱也不知道這些,還應道:“原來是這樣嘛。”
“嗯,很冷,快回去。”林洄催促著。
“哦。”江鬱默默跟在身後。
短暫的交流,彼此之間又恢複回了無話可說的狀態,林洄隨手翻看旁邊的書,紙頁一張一張的翻過,可他卻一個字兒都沒瞧進去,他正想說要不他還是回家吧,邑奴剛巧從外麵進來,“郡公,林大人,梁府差人送了兩份請帖過來。”
林洄突然抓到了不一樣的重點:“他往郡公府送了兩份?”
邑奴道:“不是,是在林府門口喊無人應答,所以乾脆送來了郡公府。”
江鬱倒不覺得有什麼問道:“是做什麼的?”
“是梁府二公子,五日後成親。”
江鬱伸手看過兩份請帖,一份邀林洄,一份邀他,滴水不漏。
他看過複又合上了,淡淡道:“你覺得梁宏此舉是何意?”
林洄合上書放回去,不疾不徐道:“梁宏這個人謹小慎微的很,一向不喜爭鬥,一直以來都中立在皇室和張黨之間,突然送來請帖,要麼想投誠,要麼想引戰。”
江鬱微微一笑:“我倒是覺得他更像是衝你而來的。”
林洄大驚:“你是說他想要我的命?”
“彆這樣想,說不定是有意拉攏你呢。”江鬱垂眸溫情款款,“梁宏有一女兒,立誌非所愛君子不嫁,而她和她母親恰巧在中秋宴那天找我來打探你消息。”
林洄麵色一滯,回想那天他雖然位置偏後,但確實有一個姑娘總是看著他,不知為何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啞然道:“……我還是回絕了吧。”
“其實你可以趁此機會與梁大人交好,培養一下自己在朝中的勢力,穩固地位……”這是實話,但江鬱想了想,萬一林洄這一去那姑娘就對他死心塌地了呢,畢竟有王若之前的那番話在前,還是得不償失。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他有時候真恨林洄惹眼了些,即便是儘力低調卻還是炙手可熱,他眼裡落寞一閃而過,很快便整理好了情緒。
“罷了……五日後我前去替你拒絕掉吧。”江鬱將兩份請帖扔回原處,讓邑奴拿下去了。
“今日天冷,我讓廚房燉了羊肉湯,正好是星月喜歡的,等會吃過再走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