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宏沉吟一瞬,吩咐道:“將錯就錯,侍郎換郡公,我還賺了呢。”
皇帝的左膀右臂,砍掉哪個都是值得。
“可是……”那畢竟是皇室啊。侍奴後半句吞吐不敢言,梁宏的表情像是已然下定決心。
“等建兒回來告訴他,他的美夢以後就成真了。”他目光平靜的令人震驚“派個人去張府,今夜子時我去接姿兒回家,叫她莫要害怕。”
他和張家已經是綁在一條船上,籌謀準備這麼久的機會豈能白白浪費掉,他們倆若不死,死得就得是梁宏自己的女兒。
而另一邊,梁府知他不勝酒力特意新換的茶飲,江鬱坐在貴賓席位上,心底沒來由的心慌無力,端茶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如坐針氈十分不安。
“我們走之前宮裡的人有沒有來傳過話?”神色緊張,指腹一直摩挲著杯沿。
邑奴想想:“沒有啊。”
他默默鬆下半口氣,宮裡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否則要麼是皇帝出事,要麼是林洄出事,哪個他都承受不住。
周圍聲音嘈雜,爆竹乍響,吵鬨的仿佛要刺破耳膜,一層蓋過一層的音浪裡,江鬱難受的神智分離,大口喘息。
“您是不舒服嗎?”不知從哪傳來天外來音的聲響。
他用力閉了閉眼,疲憊感和困倦突襲而來,江鬱幾乎要耗儘全部精力對抗,根本聽不清來者是誰,說了些什麼,隻看得見一片模糊的紅色。
一旁的邑奴也察覺不對,忙扶住江鬱的身體:“郡公,您怎麼了!”
“這位小哥兒,你快去前廳尋父親,叫人去請郎中來。”梁建提議道。
邑奴卻是關心則亂,“那……郡公怎麼辦?”
“我先帶他去旁邊的偏房休息,這裡人太多了。”
“好!勞煩公子,我去去就回。”
說完邑奴奪門而出,梁建低聲一笑抱起江鬱的身體,走向了沒有人的偏房,闔上門窗這裡安靜的與世隔絕,隻剩他們兩個人。
門扉大敞,初冬寒氣卷風襲來,江鬱麵色潮紅,渾身滾燙,已經瀕臨神智潰散,僅有一絲理智存在,他清楚的知道抱他進來的人不是邑奴,那人身上濃烈的檀香郡公府是向來用不慣的,倒像是一進門梁建身上的味道。
他痛苦地低喃道:“梁建…… ”
梁建不答,將他放在積滿灰塵的木板上,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貪欲凝視著他,指尖撩開他額前青絲:“果真是美人絕色,要不是當年芳金閣的事在前,我真的很舍不得你……”
絕色美人都是一塊毒藥,稍有不慎就和當年的趙詠一樣命喪黃泉。
江鬱痛苦地蜷縮起身體,發狠地用指甲摳進掌心,用疼痛堪堪維持住神智:“茶有問題……”
“是,但您發現的太晚了。”梁建大方承認,“如果今天來的是林大人或許就沒有這些麻煩事了。”
梁建伸手去解他的衣帶,又低頭埋首在他頸深嗅,正在他以為可以肆無忌憚地動手動腳時,脖頸後突然傳來一陣劇痛,梁建痛苦嚎叫一聲,握著脖子連退數步,鮮血淋漓。
半截銀簪深埋進後頸的肌群,那銀簪是個雙層的機關打開裡麵是一截足以紮穿動脈的針,若不是江鬱現在四肢發軟渾身無力,梁建現在早已斃命。
“賤人!”梁建氣急敗壞,抬手就是一巴掌。
不多時江鬱的臉上就浮現出五指清晰的紅痕,往事浮現心頭,當年那種大仇得報的快感比什麼都令他愉悅,江鬱扯動滲血的嘴角莞爾一笑如荼毒的曼陀羅。
“不自量力的蠢貨……還以為你們能有多聰明,你以為殺了我就萬事大吉了?你以為有張家做保梁家就萬事太平?”
如果梁家是抱著殺他的目的而來,那或許江鬱還要猶豫幾分,可梁建說他們是奔林洄而來的,那背後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張寧。
屋外衝進來幾個家仆替梁建處理傷口,為首的那個管事是剛才站在梁宏身側的管家,他望向地上的江鬱又神色陰鬱的勸誡梁建:“少爺吉時已到,老爺剛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叫您安分些。”
梁建本就吃了一虧,現下又聽管家在這嘮叨,火上澆油更加憤怒,不禁破口大罵:“這個老東西心裡隻有梁姿,什麼時候有過我這個兒子!那個賤婢把他迷的魂不附體,生下來的女兒也不是個好東西!”
管家聽後臉色也立刻陰沉下來,聲音裡頗具三分警告的意思:“少爺慎言!”
事情鬨得這麼難看,梁建再想生米煮成熟飯已經不可能了,到手的鴨子眼看著就要飛走,梁建再不甘心也不敢忤逆梁宏的意思,以吉時為由不得不離開。
梁建走後,偏房再次恢複寂靜,江鬱卻比剛才更難受了,隻能聽見那管家模糊不清的聲音對他躬身,“大人恕罪。”
身後幾個家仆上前來將他捆住,江鬱根本無力掙脫,隻能任由人處置,隨後頭頂一涼,濃厚刺鼻的酒香兜頭淋下來,將他澆了個透徹。
他們在屋內各處堆上柴火,淋上菜油和酒,細如煙尾的發燭墜落地麵,瞬間燃起一片火海,那些人退出屋外最後落下層層疊疊的銅鎖。
火海包裹著他,逐漸靠近,熱意越來越明顯,江鬱的意識也隨之不清晰,分不清是藥效還是熾火,掙紮到脫力他隻覺得眼皮好沉,好困,最後徹底暈厥過去。